第二章
画。
“嗯,这是一种观点,”她说。
斯鲁特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闪闪发亮,他点了烟斗,一边抽烟一边说:“别妥协,拜伦,有人同意过你的观点。正式的名称叫‘新教’。”
“拜伦的基本论点是正确的,”杰斯特罗博士和蔼地说,轻轻地弹着他几个短小的指头。“意大利文艺复兴是艺术和思想的旺盛时期。拜伦,当时所以发生这情况,是因为异教和希伯来精神——用基督教的话来说——不是彼此敌对,而是在短期内共同繁荣。那是种杂交,不错,可是某些杂种往往比父母更强壮,你知道。骡子就是证明。”
“不错,先生,”拜伦说,“可是骡子不能传宗接代。”
娜塔丽?杰斯特罗脸上闪过一种既觉得好玩又觉得吃惊的表情,她那又大又黑的眼睛向莱斯里?斯鲁特瞟了一下,又回到拜伦身上。
“说得好。正是这样。”杰斯特罗高兴地点了点头。“文艺复兴的确不能生育,它自己衰老死亡了,让异教和希伯来精神各走各的不朽道路。可是这匹骡子的尸骨目前是人类文化中最宝贵的遗产,拜伦,不管你目前为了揭露它,对它是多么厌恶。”拜伦耸耸肩。莱斯里?斯鲁特说:“你父亲是牧师吗?”
“他父亲是海军军官,”杰斯特罗说。
“真的?哪一部门?”拜伦说:“嗯,他这会儿在作战计划处。”
“老天爷!作战计划处?”杰斯特罗装出一副滑稽的吃惊样子。“我真不知道。有听上去那么可怕吗?”
“先生,每个国家都在太平时代拟订各种理论上的作战计划。”
“你父亲是不是认为战争快要爆发了?”
“我是去年十一月接到他最后一封信的。他没有提起战争。”
另外三个交换了一下异样的眼色。斯鲁特说:“他在家信中会提起这类事吗?”
“他可能要求我回家。他没有提出这要求。”
“很有意思,”杰斯特罗博士说着,有点自鸣得意地向斯鲁特咧嘴一笑,一边搓着他的两只小手。
“事实上,我认为战争快要爆发,”拜伦说。这句话引起
一、两秒钟的沉默和更多的眼色。杰斯特罗说:“具的吗?为什么?”
“嗯,我刚从德国游历回来。你光看见军装、检阅、操练、军乐队。不管你乘车去哪儿,都能遇见满载着兵士的军车,以及装运大炮、坦克的铁路列车。有些列车有时长达两英里。”
“可是,拜伦,希特勒正是靠炫示武力,才赢得奥地利和苏台德的,”杰斯特罗说,“而且不放一枪。”
娜塔丽对拜伦说:“莱斯里认为我叔父应该回家。我们已经争论三天了。”
“我明白。”
杰斯特罗拿了把象牙柄的小刀,用老年人惯用的一本正经的姿势削着梨。“不错,拜伦,我象骡子那样固执。”他用这个词儿显然出于无意,因为紧跟着就马上咧嘴一笑,加了一句:“恐怕是我这个人也有点儿‘杂’的原故吧,我揣摩。这是个舒服的住所,也是我现在唯一的家,我的工作进行得也很顺利。搬一次家要浪费我半年的时间。我要是想把房子卖掉,肯定每一块钱连五分都收不回来。那班意大利人几百年来一直在跟一些不得不廉价卖掉房地产逃跑的外国人打交道。他们会活活地剥掉我的皮。我买下这所别墅的时候,早把这一切都考虑到了。我打算在这里度过我的余年。”
“我希望不会是今年秋天在纳粹手中度过您的余年,”斯鲁特说。
“嘿,你真浑,斯鲁特,”娜塔丽插嘴说,举起一只手从半空直劈下来。“打什么时候起你们外交人员有了这么了不起的远见?打慕尼黑起?打奥地利起?打莱茵河流域起?你们不是每次都感到吃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