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一夫当关
关于樊於期的咸阳宫造反半日游,当时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樊於期率三千精兵,带着华阳太后和成蟜的手令,一大早便直冲咸阳宫而来。咸阳宫前,只守着十来个郎官。樊於期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上前便是砍翻。就这样,连闯两道门,都未碰到任何够分量的阻碍。樊於期心里嘀咕:不是吧,这造反也忒容易了些吧。
然而,在闯第三道门时,樊於期看见了一个人。
是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站在门正中央的人。
他就那么笔直地站着,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却自有一股力量,让人不敢轻犯。樊於期的突如其来,似乎并不让他惊奇。而樊於期剑上滴落的鲜血,也不曾让他有一丝畏惧。这人甚至连剑也没佩。他只是抬起眼睛,轻蔑地望着樊於期,以及他的三千精兵。他几乎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意思分明是说:才三千人,为什么不是三万呢?
如此离奇的景象,并不在樊於期的预料之中。他生生止住脚步,朝那人行礼道:“客卿大人!”
李斯还礼,道:“中尉大人。”
樊於期很想上前一剑将挡路的李斯砍翻,但李斯那幅笃定的模样,却让他心里很是没底。他决定先问清楚情况,再砍不迟。于是问道:“客卿大人何以在此?”
李斯朗声应道:“秦王知中尉大人前来晋见,特命李斯于此门相迎。”
樊於期大吃一惊。莫非秦王已经知道我要造反了?那里面岂不是早有埋伏?
李斯笑道:“中尉大人何以止步不前?李斯愿以实言相告,此时咸阳宫内外,守卫不足三百人,中尉大人尽可放心前行。”
真正负责任的造反者,不会像阿Q先生那样:造反?有趣。同去同去。于是一同去。真正负责任的造反者,不掉别人的脑袋,便掉自己的脑袋,神经自然高度紧张。李斯越说里面没人,樊於期越是犹豫不决。
如果说此时樊於期心里在打响鼓的话,李斯的心里则是在敲闷锣。天知道,李斯并没有撒谎,咸阳宫所有的守卫加起来,恐怕也只有两百余人。而秦王嬴政就在咸阳宫里,万一樊於期硬冲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李斯早已觉得樊於期和成蟜之间存有阴谋,提请嬴政加强防备。无奈嬴政不肯相信,吕不韦更是不肯相信。嬴政将注意力都放在防备宗室作乱之上,如郎中令王绾、内史肆等,本可用来保卫嬴政的,却都被调了去防备宗室。在此危机关头,李斯自知重任在肩,他要以一个人的力量,拖延住樊於期,等候王绾和内史肆带兵来援。
樊於期和李斯对峙片刻,忽剑指李斯,道:“此乃缓兵之计,客卿欺吾不知欤?”
李斯哈哈大笑,大声道:“好一个缓兵之计。中尉大人果然智慧过人。只是以中尉大人之智慧,又何以为长安君所卖而不自知?”
李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点到了樊於期的要害。他早已在成蟜身上押上了他所有的赌注,如果成蟜真的要出卖他,他活该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李斯见樊於期木然不语,又道:“浮丘伯的苦肉之计,中尉大人以为怎样?”
浮丘伯的名字被说出,更是让樊於期慌乱。浮丘伯行踪诡秘,李斯又如何得知?李斯对他们的谋划到底知道多少?
李斯见樊於期乱了分寸,再道:“李斯有数言,特为将军计,将军愿听否?”
“说。”
李斯作了个邀请的手势,“请将军移步。”
对于李斯的口才,樊於期早有耳闻。经他一说,能让母鸡抢着报晓,公鸡尝试下蛋。其诱惑力之强,有如海妖塞壬的歌声,不可抵挡。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像奥德修斯那样,用蜡塞住双耳,乃至把自己锁在桅杆之上,根本就不要听。
然而樊於期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