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河岸迷途
大利登山队成员法斯可amp;#8226;马瑞尼,1958年成功首登加舒尔布鲁木IV峰时,就对巴尔蒂人又爱又怕。他为记录这趟旅程撰写的《喀喇昆仑山:攀登加舒尔布鲁木IV峰》一书,读起来一点也不像登顶成功者的回忆录,倒像是阐述巴尔蒂人生活方式的学术论文。
quot;他们耍花招、爱抱怨,会让人沮丧到受不了的地步。除了身上经常带着恶臭,还有明显的土匪味。quot;马瑞尼写道,quot;但撇开他们的粗野不谈,你会发现,他们工作起来非常忠实,精神力超强,体格也很强壮。更重要的是,即使在最困难的情况下,他们也能忍受极大的痛苦和疲惫。这些双腿细瘦的小个子,天天背着四十公斤的重物在山里来去自如,不像外地人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山路前还要犹豫再三。quot;
穆札佛蹲在洞里,用力吹着点燃的山艾草,直到火势稳定。他长得粗犷英俊,但脱落的牙齿和终年日晒造成的干皱皮肤,让他看起来比五十多岁的实际年龄更显苍老。他开始动手准备quot;白玉茶quot;,这是巴尔蒂人日常饮食必备的一种咸奶茶。先把绿茶放进已经发黑的锡锅里煮,加上盐、小苏打和羊奶,然后他仔细刮下一块quot;玛尔quot;,也就是巴尔蒂人视为至高珍品的陈年臭酥油,再用不太干净的食指搅拌茶和酥油。
摩顿森紧张地看着。刚到巴基斯坦时他就闻过quot;白玉茶quot;的气味。那种味道简直quot;比法国人发明的最可怕的奶酪还要臭quot;,他总编造各种理由不去喝它。
穆札佛递给他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杯子。
摩顿森快吐了,但他的身体需要茶里的盐和温暖,所以他一口气全喝了下去。穆札佛又给他倒了一杯,等他喝完又倒了一满杯。quot;金达巴(很好)!很好!吉瑞克先生。quot;穆札佛在摩顿森喝下第三杯茶后,用力拍着他的肩,窄小的洞穴里扬起一阵烟尘。
早一步出发的达斯尼和雅古已经继续朝艾斯科里前进。接下来的三天里,在离开巴托罗冰川之前,穆札佛再没让摩顿森离开过他的视线。穆札佛对路线无比熟悉,所以他要么牵着摩顿森的手,要么坚持让摩顿森紧跟他的脚步——他那双中国制造的高筒胶鞋里,连双袜子也没有。对信仰极度虔诚的他,甚至在祷告时,仍不忘从麦加的方向回头偷瞄。他必须确认摩顿森还在附近。
摩顿森尽可能紧跟着穆札佛,不断请教他如何用巴尔蒂话表述沿途看到的事物。冰川叫quot;刚丝-金quot;;雪崩是quot;路堵─虏特quot;。爱斯基摩人的语言对雪有无数种描述,巴尔蒂语对岩石也一样。quot;布拉克─雷普quot;是平坦的岩石,可以用来睡觉或煮东西;quot;克罗克quot;是楔形的石头,适合封堵石屋墙上的洞;小圆石是quot;克罗多斯quot;,可以放到火里加热,然后卷进面团里制作头颅状的quot;库尔拔quot;——一种巴尔蒂人每天出门前烤制的硬面包。摩顿森有着极强的语言天赋,很快就学会了巴尔蒂语的基本词汇。
摩顿森小心翼翼地迈步,往下进入一座狭窄的峡谷,这是他三个多月来第一次离开冰雪,踏上泥土地面。峡谷底部是巴托罗冰川的末端舌部,嵌满了黑色的碎石,被大自然雕塑得宛如波音747飞机的机首。绵延六十二公里的冰下暗河在这里倾泻而出,仿佛飞机上的涡轮引擎。这个汹涌湍急的喷水口,正是布劳渡河的发源地。五年后,一位瑞典籍皮划艇爱好者和一支纪录片拍摄队伍抵达这里,在同一个地点下水,计划沿布劳渡河划行两百九十公里,经印度河进入阿拉伯海。但就在下水后几分钟,这名皮划艇爱好者被布劳渡河的原始力量冲撞到巨石上,不幸身亡。
一株开着五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