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等等,就像猜测那位忧郁的药剂师的生活情况一样。
今天晚上这间屋子里没有别人,我们也没有坐在——我记得——我们以往一直坐的靠角落的那张桌子旁,而是挑了一张离售酒柜台近一点儿光线稍微亮一些的桌子。可是,我们坐下后,刚刚来得及告诉侍者想喝些什么,经理就进来了,左顾右盼地寻找我们。
“那位先生来过电话,但是你们出去了。他说他很快会再打来。”
我们坐在那儿哑口无言。我的心在剧烈地、快速地跳动;我想伸出手去摸迈克西姆的手,但是,真奇怪,我的手重得提都提不起来,好像是死人的手,而不是长在我的身上。正是在这个时候,由于某种非常奇怪的原因,我注意到灯罩缘饰末端那一圈绿色的珠子——是一种可怕的像青蛙身上那样的光亮的绿色,并且还注意到其中掉了几颗,缺口处被几颗略带粉红的珠子所填补,破坏了本来的设计意图。我想,那些灯罩本来应该跟向上翘起的郁金香叶子十分相像,可是此刻我看见,它们很难看,没有什么价值,有人选择了它们,只是因为当初它们漂亮和时髦。对于我们说过的话我已不大记得。也许我们并没有说话。饮料来了,两大杯科涅克上等白兰地,但是我那杯我差不多碰都没碰。时钟敲响了。从楼上的屋子传来过一两次有人踱步的声音,还有轻轻的说话声。随后是一片寂静。在室外,这个时节本来应该能听到客人进旅馆来的各种声音,在这样暖和的夜晚,我们本来应该在露台上坐一会儿,而沿着湖边悬挂着的彩色小灯也一直要到半夜才会熄灭,湖边应该有这么许多散步者,既有本地的居民,也有外地的来访者。在这个地方,我们有足够的生活乐趣,有足够的活动和消遣,甚至有相当的欢乐气氛。回想往事,我惊讶地发现,当时我们向生活索取的是多么少啊;在那几年里,整个气氛是那么稳定和满足,犹如两次风暴之间的一段平静时期。
我们坐了大约半个小时,但没人打电话来,于是我们准备上楼,因为,很显然他们出于礼貌此刻正耐心地等着要关灯和结束营业。迈克西姆把他杯里的酒喝光,又把我的也干了。他重新戴上了那只面具,望着我寻求安慰的时候目光呆滞。
我们回到房间里。这房间相当小,但是在夏天我们可以把通往外面一个小阳台的两扇落地长窗都打开。阳台俯视着旅馆的后面,是花园而不是那个湖,不过我们喜欢这样,我们不希望它太公开。
我们刚把门在身后关上,就听见脚步声,接着是猛烈的敲门声。迈克西姆把脸转向我。
“你去开。”
我打开门。
“夫人,电话又来了,要德温特先生,可是我无法把它接到你们的房间,电话线路太糟糕了。能不能请你下来一趟?”
我瞥了一眼迈克西姆,但是他点点头,示意我去接电话;我料到他会这么做。
“我去接,”我说,“我丈夫很累。”说完我快步穿过走廊下楼去,一边对经理表示歉意。
人所记得的是细节。
经理把我带到他自己办公室的电话机旁。桌上的灯亮着,除此以外,整个旅馆一片漆黑。四周寂静无声。我记得自己走在休息厅地板的黑白方格地砖上脚步声十分清晰。我还记得电话机旁的壁架上有一个小小的木雕工艺品——一只跳舞的熊。一个烟灰缸里堆满烟蒂。
“喂……喂……”
没有人回答。随后听筒里传来很轻很轻的说话声,还有许多噼噼啪啪的响声,仿佛话语在燃烧。声音重又消失。我发疯似的对着话筒说话,愚蠢地大声吼叫,想要让对方听见,想与他对话。蓦地我听见他在大声嚷嚷。
“迈克西姆?迈克西姆,你在那儿吗?是你吗?”
“贾尔斯,”我说,“贾尔斯,是我……”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