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洛阳试剑 苏秦成名不成功
第二天,张仪匆匆走了,安邑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办。
苏秦便开始忙起来,除了准备上路物事,便沉浸在书房里浏览搜集到的秦国典籍。过了几天,一切就绪,就准备次日西行去秦国了。天刚暮黑,四弟苏厉来雷鸣瓦釜小院送饭,说老父从宋国回来了,估摸一会儿就会来二哥处。苏秦对父亲很是敬重,正为不能向父亲辞行感到遗憾,听说父亲回来了自然高兴,连忙用饭,准备吃完饭就去拜望老父。谁想就在他与苏厉走出小院时,却见父亲迎面走来。
“父亲。”苏秦看见老父疲惫的步态,心中一阵酸热,忙深深一躬,扶住了父亲。
名动洛阳的苏亢,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他点了点头,只是拂开了苏秦要扶他的手,却没有说话,径自往院中走来。苏秦素知父亲寡言少语,事大事小都是只做不说,便也不再多话,陪着父亲默默走进了院中。
进厅堂坐定,苏厉重新点亮了铜灯,苏秦给父亲捧来了一杯鲜绿的春茶。老人依旧只是默默啜茗。苏秦便坐在父亲对面,将张仪来访以及自己的谋划说了一遍:“父亲,孩儿明日就要西行入秦,望父亲多加保重,莫要再奔波劳碌了。苏氏已经富甲一方,商事交由大哥料理足矣,父亲早当在家颐养天年了。若再高年奔波,苏秦于心何安?”
老人一直凝神地听着,仿佛没有看见儿子含泪的眼睛,也没有理会儿子最后的话题,若有所思沉默了许久,终是滞涩开口:“何去何从?凭你的学问见识便了。为父惟有一想,你自揣摩:无论厚望于何国,都应先说周王,而后,远游可也。”
苏秦大为惊讶——自他离家求学,父亲从来不与他交谈政事。他偶然向父亲谈及天下大势,父亲也只是留神细听,从来不问不对。今日,老父却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提出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一想”,当真令苏秦莫名惊讶!苏秦深深知道,老父亲久经商旅沧桑,遇事不断则已,断则每每有成算在胸。然则,要将奄奄一息的洛阳王室做第一个游说对象,在任何策士看来都是不可想象的荒诞之举,更何况苏秦这样的名门高士?但无论如何荒诞,苏秦都没有立即回绝。他了解父亲,他要再想想。
老人已经站了起来,看着茫然若有所思的儿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母国为根,理根为先。”说完便径自走了。
这一夜,苏秦竟是无法入睡,索性便到庄园中转悠漫步。
春寒虽在,夜空却是碧蓝深邃,星光闪烁,分明隐藏着天地间无穷的隐秘。苏秦仰望星空,终于找到了那颗暗淡的大星。那是填星,是洛阳周王室的国运之星。在占星家眼里,填星乃是黄帝之星、德政之星、“执绳而制四方”的中央之星。这颗填星晨出东方,夕伏西方,每年停留(填)在二十八宿的一宿中间,二十八年填完二十八宿,完成一个周天,活似一个至尊老人在众多儿孙家轮流居住!故此便叫了填星。填星的常色极为明亮,直与北极星不相上下,填于任何星宿之中,都可以一眼认出那灿烂的光华。可是,目下这填星竟是隐隐约约地填在东方房四星之中,暗淡发红,几乎要被湮没!苏秦虽然不精于占星之学,但跟随那位博大精深的老师修学十余年,耳濡目染,对星象基本变化的预兆还是清楚的。老师曾说:填星在周平王东迁洛阳后就渐渐暗淡了,近百年以来,填星更是回填女四星即暗,而女四星恰恰便是中原洛阳的星宿座!天象若此,地上的周室也确实已经失去了德政,如同湮没在茫茫天宇中的填星一样,已经湮没在战国大争的汹汹潮流之中。
这样的王国,值得去殉葬么?
苏秦并不完全相信这种神秘兮兮的占星学,他修习的是实实在在的策士谋略之学。要说星象,他更欣赏荀子说的“天行有常,不为桀存,不为纣亡”。但因为对星象学有所了解,反而是经常在夜里总要习惯性地抬头端详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