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旷古名将成国殇
托词,很少到宫中去了。后来,宣太后死了,再后来魏冄也被罢黜了,咸阳便没有荆梅可以走动的地方了。有几次白起在战场久久不归,她便到南山深处的秦墨院去了,一住便是一年多。后来,但凡白起大战,她便到南山与师兄弟们一起游历天下倡行大义,竟是重新过起了墨家子弟的苦行日月。直到长平大战将近尾声,她才结束了这段连续四年的游历。
虽然相聚时日断断续续,荆梅却是深知白起。依着墨家学说,荆梅便当不赞同白起如此无休止地征战,更不该在白起长平杀降之后不闻不问。可荆梅却实在是既没有反对过白起打仗,也没有责问他何能杀降?荆梅是在从楚国归来的路上听到杀降消息的,同行的师兄弟们愤激难忍,一片指斥,见她过来便都不说话了。荆梅却明明朗朗笑道:“杀降是秦王国策,白起做替罪羊罢了,瞒得谁个了?”有个弟子依旧愤愤不平:“无论如何,白起难辞其咎!”荆梅笑道:“只这无论如何,便不是墨家说辞,天下事没个大理么?”
虽则如此,荆梅却是从杀降之事开始,对秦昭王便另眼相看了。一个君王如此不敢担待,其心可知!她曾经再三提醒白起:从此对战事闭口,最上策便是托病退隐。谁知白起总是淡淡一笑:“儿戏。邦国兴亡,将士性命,为将者不说谁说?”竟是屡屡抗争,不给秦王一个台阶。依着荆梅,最后便上函谷关算了,住在行辕也是一样养病,那个大将还守不住函谷关了?可白起竟是硬邦邦一句:“防守函谷关何须老夫!”再加一句,“若要老夫亲手葬送秦国这最后一支大军,却是不敢奉命!”范雎分明是被秦昭王逼着来的,为撇清自己,定然是绝不少说,如此能有好了?
但是,荆梅确实没有想到秦王来得如此之快,直是比任何奔袭偷袭都卒不及防!白起能受得了么?自从十五岁入军旅,白起在战事战场从来都是直言不讳,即或是仅仅以一个千夫长之身面对暴烈的秦武王,白起依然是铮铮硬骨亢声直谏,你要他明知荒谬决策而三缄其口,如何却能做到?范雎可以做到,白起便是不行。这便是白起——便是王命,也敢抗拒,只要他认定了自己没错!
如此抗命,白起便果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下场么?
蓦然之间雄鸡长鸣,白起终于说话了:“荆妹,你也熟知我那些大将,说说,谁能做上将军?”
“噫!你是在想此等事?”荆梅直是哭笑不得了。
“我还能想甚了?”
“也好,想想甚想甚。”荆梅摩挲着白起额头叹息一声,“白起呀,你是有将之能,无官之术啊。都甚时了,你纵建言,他却听么?”
“会听的。”白起两眼盯着横贯屋顶的大梁,“他只是恨我抗命而已,却不是要当真毁了秦国。”
“你要想便想,左右我也无法。”荆梅站了起来,“鸡都叫了,我去煎药。”
天渐渐亮了。这座雄阔的府邸依旧是那般平静,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老仆在洒扫庭除,使女在擦拭收拾,白起在酣睡,荆梅在煎药。突然,清扫小校场的老仆惊讶地喊了起来:“夫人快来看!这是甚了?”荆梅匆匆来到布满各种兵器的大庭院一看,却见满院大青砖上都刻着种种古怪线画,条纹粗大清晰且纹路新鲜,分明是刀剑利器在昨夜所深刻。墨家原本有密行传统,荆梅对各种神秘印记也算谙熟,便一砖砖看去,转悠了半个时辰,却是没有一砖看得明白。看看日色上窗,荆梅唤起白起服药,便将庭院砖画的事说了。白起一听,撂下药碗便到了兵器庭院,挪着脚步挨砖看去,时而愤激时而喘息时而喃喃时而唏嘘,一个早晨看罢,跌坐在兵器架前竟是一动也不动了。
“甚个名堂?快说说我听。”荆梅倒是真着急了。
白起喘息一阵回过神来,才缓缓道:“这是秦军密画,我与大将们数十年揣摩出来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