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秦军首败 天下变色
迷三日。”骤然之间,惠文王双眼模糊,不禁便跪地抬起木架一头颤声道:“上王车!”木架上得王车,铺垫好厚厚的毛皮,惠文王便跳上车辕高声下令:“大臣军兵全体下马步行看护,车马让于伤兵,本王先行送将军还都!”说罢一抖马缰,竟是亲自驾车辚辚疾去。次日清晨,赵奢余部一万余人终于回到了西门。邯郸万人空巷夹道肃立,看着伤痕累累浑身浴血的将士们缓缓走过,竟是静得唯闻喘息之声。直到将士们进入王宫车马场接受封赏犒劳,山海般人群才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赵军万岁!”“万岁赵奢!”便在这一日,惠文王赵何亲自宣读诏书:田部令赵奢秉承先王胡服骑射之神勇战力,为天下首次大败秦军,功勋如河岳泰岱,封赵奢为马服君,封地百二十里。军吏许由临危襄赞有功,破例擢升国尉之职。其余将士,战死者加爵三级,生还者晋爵两级,其家口一律免赋三年。一时赵国朝野欢腾,竟是比灭了中山还高兴十倍。
阏与之战的结局消息飞快地传开,天下顿时惊愕哗然。
大国小国,谁都知道赵国在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有了另一番气象,然则这番气象究竟意味着何等实力,却始终是一团迷雾莫测高深。虽然有北驱三胡西灭中山,但人们对赵国的实力依旧是不以为然,大都以为目下之赵国,充其量堪堪与魏国匹敌罢了。阏与血战之前,要说赵国堪与秦国对抗,任谁都会哈哈大笑一通了事。毕竟,这种吞并蛮夷的战功连燕国也曾经有过,并不意味着真正具备了与中原强国对抗的实力。然则,阏与血战的消息传开,各国却顿时为之变色!如今大争之世,一个秦国已经令天下吃尽了苦头,再来一个比秦国还要生猛狠勇的赵国,大国小国如何不若芒刺在背?自从秦国商鞅变法以来近百年,秦国新军几层有过如此败绩?更要紧的是,目下秦军之战力正在颠峰,各国无不畏之如虎,夺魏国河内三百里、楚国南郡六百里,天下无敢攘臂而出者何也?还不是畏惧秦军之锋锐无匹,畏惧白起之大战威力?可恰恰便在秦国风头最劲的当口,赵军竟是泰山石敢当,硬是以勇猛拼杀全歼秦军精锐铁骑八万,听着都让人心惊肉跳!惶惶之余,山东大国便纷纷开始了新一轮纵横奔波:燕国是赵国老冤家,生怕赵国趁燕国新败之机北上了结老账,便匆忙到咸阳秘密结盟,毕竟,能抗住赵国的还只有秦国;齐国虽则新胜,却是元气大伤,对赵国的咄咄逼人更是怨之甚身,便也派出特使赶赴咸阳结盟,以备赵国万一攻齐,便只有依靠秦国为援手;魏韩与赵同属三晋,相互间虽是恩怨纠葛,利害人事世族间却更是盘根错节。更重要的是,三晋之“鄙秦”最甚,但有合纵抗秦,三晋都是事实上的主力。如今赵国强大起来,魏韩两国立即与赵结盟,魏国要借赵之力夺回河内,韩国要借赵之力抗秦蚕食;唯余一个楚国举棋不定,单独抗秦抗不住,联结昔日“弱赵”又觉大邦尊严有失,竟是踌躇再三而不能决,几乎是半年摇摆,最后还是对秦仇恨难消,终于北上于赵国秘密结盟了。
至此,天下战国格局便又是一变:两大同盟隐然形成,一边以秦国为中心,一边以赵国为中心,开始了较之早期合纵连横更为酷烈的争战。以阏与如此一场小战,竟引起天下如此动荡,而使战国重新生出组合,这却是任谁也始料不及的。
便在这奔波动荡的时刻,秦国却是梦魇般的沉默。
当河内快马军使报来胡伤大军全军覆没阏与的消息时,第一个接到军报的丞相魏冄顿时手脚冰凉,竟瘫在了书案前动弹不得。默然半个时辰,魏冄毕竟定力过人,撑持着不时瑟瑟发颤的两腿登车出府了。秦昭王便在咸阳宫,他却不想将消息先告这位外甥秦王,若见秦王,他便是总摄国政的权臣之身,必得有个说法,那种请罪式的难堪对于魏冄是无法忍受的;而在太后面前,他却是奉策者,事实上攻赵之策也是宣太后最终拍案定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