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古老铁笼保全了田氏部族
齐威王以来,齐国总是巧妙地躲闪着中原战国之间的恩怨纠葛,没有在本土打过一次惨烈的大仗,国势便是蒸蒸日上。及至这个齐王即位吞并宋国,齐国竟是一时极盛,齐王还做了与秦王对等的东帝。如此一个强势大邦,自然根本无须奔波商旅的田氏去关照,田氏的商旅大业也恰恰在这时达到了极盛之期。也许当真应了那句老话,盈缩之期不可测。
倏忽之间,齐国莫名其妙地乱了,事情也多了。田氏这个年轻的族长也似乎在悄悄改变着田氏传统,变成了一个秘密与闻天下兴亡的人物。然则,尽管田单与鲁仲连及孟尝君的过从在族中人人皆知,但族人们却只将这些事看作年轻族长的名士做派,谁也没有仔细想过会对族人族业如何如何。可今日这一突兀决断,却顿时使族人们对眼前这个扑朔迷离的族长清晰起来——田单不是正宗的恪守祖制的田氏商人,他要将田氏的商旅命运绑缚在邦国兴亡之上!这是商旅家族的正道么?
虽则有些不舒坦,可田单的一番话却也是正气凛然无可辩驳。虽然是久在商旅,可田氏家族在商人中总保持着一种骄傲的王族老国人的骄傲,与异国同行但说齐国,便离不开一句开场白“自田氏代齐以来如何如何”。如今国难当头,族长的话当真不合我心?突然,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人群中飞了出来:“族叔说得对,田氏与邦国共存亡!”立即便有一片后生应和:“好!留下打仗,见见战场!”人群便哄哄嗡嗡地相互议论起来。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府中风灯早已经收拾了起来,族人们便点起了原本准备走夜路的火把,竟将池边照得一片通明。坐在最前面石墩上的几个族老连忙聚到一起低声合计,说得一阵,便见几个老人一齐站起,一齐将手中竹杖抱在了胸前。“肃静,听族老说话。”田单高声一句便对着老人一拱手,“族大父请。”老人却是壮硕健旺,竹杖笃的一点便跨上了池边一方大石:“老夫等几人商议了一番,以为田单所言极是!田氏虽则久为商旅,毕竟王族国人。大军压境,国难当头,岂能在此时一走了之?国胜则走,国败则留,方显田氏本色也!”“族老议决,族人以为如何?”田单高声问了一句。
族人们火把齐举,便是一片高喊:“国胜则走!国败则留!”
“好!”田单一举长剑,“自今日起,田氏举族以军法定行止。这座府邸便是合族营地,各家自成军帐驻扎,做好起行之准备,随时听从号令行事!”
“嗨!”池边近千人竟是一声整齐的呐喊。
片刻之间,田单府邸便成了一座奇特的军营,池边草地林木假山厅堂院落,到处都扎满了帐篷。商旅生涯原本便是四海游走的生计,旅途结帐野居更是家常便饭,一时各家分头动手,各色帐篷便在火把下迅速立了起来。田单下令,原本装好的兵器车辆全数打开,长剑分发精壮,短剑分发少年与女眷,一百副机发硬弩分发给曾经修习过强弩术的技击之士。兵器分派完毕,田单便将寻常护送商旅的三百名骑士与族人中持有长剑弓弩者混合,编成了一支六百人的“族兵”,分做六个百人队,每队五十名骑士、四十名长剑步卒、十名机弩手,便是一个精悍完整的战场小单元。另外四十名机弩手也配备了战马,与商社百骑则编成一支“飞骑策应队”,由田单亲自率领。
这商社百骑与护商三百骑,都是从咸阳与大梁的齐国商社专程赶回临淄护送迁徙的,骑士却没有一人是田氏族人,而全部是田单在商旅中收留的难民精壮训练而成,骑术精湛武技高超,曾被鲁仲连多次“借用”,实在便是一支职业骑兵。从燕军大举攻齐的消息传开,田单估量情势,便要以重金遣散这些骑士。可骑士们却是慷慨激昂,立誓“与总事共安危!”田单反复思忖,纵是遣散,骑士们也是无家可归,仓促间却到何处立身?便与骑士们商议将他们暂时编成田氏家兵,但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