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苍山大师与谜一般的二十一事
”李斯不禁惊讶了。
“荀门李、陈、韩,求学士子谁个不晓得?”
“足下可是从故鲁国来?”
“在下从秦国来。”
“噢?秦人求学,未尝闻也!”
“在下从秦国来,便定是秦人么?”
“呵,自然未必了。”李斯淡淡一笑一拱手,“敢请足下先到办事房歇息用膳,夫子大讲后再行初考了。”
“初考?新规矩么?”红衣少年似乎有些惊讶。
李斯点点头:“夫子近年新法:凡少士入苍山学馆,必得受少学弟子先行考问,以免蒙学未启根基未立。足下可于歇息时先自预备一番。初考一过,在下便分派足下起居所在。”
“多谢大师兄关照。”
“无妨。回头还得相烦足下说说秦国了。这边请。”李斯领着红衣少年进了竹坊又进了庭院一间茅屋,片刻间便匆匆出来了。
两名少年弟子抬来了一张与人等高的本色大板在中间大案前立好,陈嚣便扶着荀子出了山洞。午后艳阳当头,庭院林下却是山风习习凉爽宜人。各在错落山坡的石案前席地而坐的弟子们见老师到了,便一齐拱手高声齐诵一句:“治学修身,磨砺相长!”荀子从容走到恰在半坡的中间大案前,坐到一张大草席上淡淡一笑:“今日临机大讲,所为只有一事:名家辩士公孙龙子,要来苍山学馆论战。为师老矣!若得你等后学与公孙龙子论战而胜,老夫不胜欣慰也!为此,你等须先得明了名家之来龙去脉与所治之学,亦当熟悉老夫当年与名家三子之论战情形。故此,今日大讲之题便是:名实之辩与二十一事。”荀子缓缓巡视了一遍林下弟子,轻轻叩着大石案,“谁先来说说,何谓二十一事?”话音落点,弟子们的目光便齐刷刷聚在了荀子左右的三位大师兄身上。
“弟子惭愧!”李斯对着荀子深深一躬,“名家之学,弟子素来不以为然,心存轻慢,二十一事大约只记得一半……”
“弟子也只记得一半。”陈嚣也是满脸张红。
“学宜广博也!”荀子轻轻叹息了一声,“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老夫所做《劝学》篇,你等日每诵之,见诸己身便熟视无睹,此修学之大忌也,戒之戒之!”
弟子们满场肃然,人人有羞愧之色。便在此时,却见韩非一拱手吟唱道:“老师明察,弟子以为名家陷于琐细诡辩,关注此等学问,无异于自入歧途也!两师兄原是浏览过名家之学,只记忆有差,不足为过也!”
“韩非学兄差矣!”一黄衫少年弟子赳赳站起高声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此求学之道也!名家纵失之荒谬,亦是天下一大家。不知不战,无以开正道之学,何言不足为过也!”
“甘罗此说却是在理。”荀子淡淡一笑,“韩非素来博闻强记,是当真不知二十一事,还是轻蔑名家不屑重申?”
“老师明察!”韩非慨然一拱,“弟子对名家二十一事尚算熟悉,这便给诸位学弟解说一遍。”见荀子点头,韩非便起身走到大板前拿起案上一方白土,在大板上写一条唱说一条,虽来得缓慢,却也将二十一事说了个通透。
原来,这“二十一事”却是名家四位大师惠施、宋銒、尹文、公孙龙子先后提出的二十一个论战命题,件件与常识背道而驰,教人匪夷所思!出世伊始,二十一事便遭到了法儒墨道四大显学的轻蔑嘲讽,任名家孜孜寻衅,四家大师却几乎是无一例外地不屑与之论战。然则,无论显学大家们如何蔑视,名家“二十一事”却以新颖奇特乃至为常人喜闻乐道的方式,在天下士林与庶民国人中蓬蓬勃勃地成了势头。但凡坊间酒肆聚会,游学士子们便会不期然选择一个命题,相互驳论以为乐事。市井国人之能者,也会在亲朋遇合之时津津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