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再破成例 吕不韦周旋立储
反复思虑,王当早立储君。”
“你是说册立太子?”嬴异人沉吟片刻缓缓道,“文信侯所言,我亦曾想过。然我仅嫡庶两子,只十一二岁。长子生于赵,次子又是半胡。再说,我即位堪堪两年……原本思忖本王正在盛年,或许还能有得几个子女,其时择贤立储水到渠成。今日局面立储,实在是诸多不便也。”
嬴异人的踌躇在于秦国两个传统,其一,王子加冠得立储君。其二,秦王即位三年得立储君。前者防备在位国君疼爱小儿而立未经历练的童稚少年做储君,后者则防备权臣外戚向国君施压,逼迫国君仓促立储。以前者论,秦人二十一岁加冠,而两个王子年岁尚在少年,嬴异人自己也才三十余岁正当盛年,此时立少子为储,便要大费周折。以后者论,嬴异人父亲孝文王即位一年便薨,自己即位刚刚两年又恰逢大败于山东,此时立储朝野便多有疑虑:一则疑秦王两代孱弱短寿其后难料,二则疑秦王受王后吕不韦联手胁迫。诸般想法嬴异人不便明说,于是便不得利落。
“我王差矣!”吕不韦已经将这位秦王心思揣摩透彻,当即颜色肃然,“储君乃国家根本,早立迟立皆须以时势论定,拘泥成例何能救急安国?先祖孝公不拘成例,立八岁之子为太子,因由便在当年秦国时势:邦国危难,国君时有不测之险也!秦武王亦不拘成例,临终专诏十五岁幼弟嬴稷继任,亦是时也势也不得不为也!至于赵胡之念,王更谬其千里也!顿挫之时王不拒赵女为妻,称王之后却顾忌王子生于赵国,此谓疑人无行也。王归咸阳后与宫妃胡女生得次子,也是堂堂王族骨血,何忌之有也?当年惠文王之长子荡为太子,太子母乃戎狄佳人举国皆知,何碍武王为大秦争雄天下?秦之宏图,一天下也。王若心存此等畛域之分,实是有愧先王社稷矣!更为根本者,今日我王虽在盛年,然少时多受坎坷,痼疾无定发作,若不及早绸缪,臣恐措手不及也!”素来辞色温和的吕不韦今日却是句句扎实针针见血。嬴异人一时不适,竟是良久默然。
“我是说朝野顾忌之情,丞相却全做我心真了。”嬴异人勉力笑了笑。
“吕不韦急切之心,我王见谅。”
“丞相无错,实在是我心有游思也。”
“惟王明心,臣自有妥善操持之法。”
思忖片刻嬴异人慨然拍案:“天意如此,立!否则无颜面见先祖也!”
王绾方进丞相府,便见吏员们匆匆进出政事堂与各署之间。依王绾经验,除非战事与特急朝会,丞相府不会如此忙碌,拉住一个熟悉吏员一问,方知在启耕大典时将册立太子,丞相府正在筹划诸般事宜。王绾听得半信半疑,顾不得多问便来丞相书房复命。
“腐朽深植朝野,六国安得长久也!”听罢王绾禀报,吕不韦一声叹息。
“丞相急召,王绾请奉差遣。”
“非为事急,只你做得妥当也。”吕不韦似乎心有所虑,斟酌着字句对王绾说起了事由,末了微微一笑,“此事甚难,无官无爵只做事。你若不便,老夫另行物色人选可也。”
“王绾既是首选,自当不负差遣!”
“好!”吕不韦欣然拍案,“子有大局器量,此事便能做得好。若非如此,老夫还当真不甘急召你回来。子当好自为之,凡事权衡大局而后行也!”
王绾肃然一躬告辞去了,回到行人署一番交接便离开了丞相府。
吕不韦派给王绾的差使是:吏身入王城,做王子舍人;旬日之内明白回报,这个王子政能否经得起王室少学之考校?也就是说,王绾目下最急迫的事,便是要摸清王子政的少学深浅,以助吕不韦决断考校方略。所谓少学,也称幼学,总之是孩童时期的根基之学。王室少学由太子傅府执掌,专一延请若干饱学之士教习所有王子王孙,大体是三个等次:五至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