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落拓奇士隐秘出山
在赵国做人质。”
“两子师从何人?”
“秦法有定:庶出王子皆由太子傅派员教习。”
蔡泽笑道:“我举荐一人,做公子傒老师如何?”
“好事!”安国君精神陡然一振,“不知丞相所荐何人?”
“士仓。”
“河西名士,智囊士仓?”
“士仓之学,法墨兼顾,正合秦国。”
安国君苍白的脸上大起红潮,不禁便是深深一躬,“子嗣若得有成,丞相便是恩公也。”蔡泽一阵哈哈大笑,“荐师之举,原本却与蔡泽无涉。”从大袖中摸出一支铜管递给安国君,说声收好,便摇着罗圈步湮没到晚霞竹林去了。安国君恍然一笑,将铜管揣进贴身皮袋,大步出门对驭手低声吩咐一句,黑篷车便向王城辚辚而来。
春寒犹在,暮色中的咸阳城大是萧瑟。清风过街,车马稀疏,连入夜便是灯火汪洋的尚商坊也变得星光寥落,国人区更是湮没在暮霭的灰黑里,间或有店铺官署的灯光闪烁,便如点点萤火飞动,更显这座关西大都的幽暗深邃。若非王城的一片灿烂灯光,任谁不会相信这便是往昔车水马龙热气蒸腾的大咸阳。
黑篷车一路驶过空旷的长街,一辆官车也没有遇上。进入王城,车马场也是空荡荡一片,灯火煌煌之下,幽静得仿佛进入了一道世外峡谷。黑篷车木闸咣当落下,回声响彻王城,慌得场边石屋中的中车府吏惶惶然小跑过来,老远便是一声喝问,“非官车不得擅入王城!不知道法令么?”安国君悠然一笑,“自己没长眼还怨人不知法令,倒是好执事。”已经跑到面前的中车府吏连忙便是一躬,“小吏没想到此刻有车,慌得没认出安国君,大人毋罪小吏。”安国君一点头,“不消说得,你去验车便是。”转身便匆匆踏上了宫前三十六级天步阶。
除了冷清寂寥,王宫一切如常,每个转角都立着两座六尺高的铜人风灯,每道大门都笔挺地站着四名带剑甲士,每间殿口都守着一名面无表情的老内侍。几个转弯,安国君便到了通向王室书房的长廊,远远便见肃立在廊下的老内侍一闪身进了书房,及至他从容来到门前,老内侍恰好迎出,拱手低声道:“我王正在暮寝,请安国君稍候片刻。”
嬴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便在廊下漫步转悠起来。往昔臣子晋见,只要进入书房长廊,老内侍远远便是一声报名传呼。只要事先没有特殊禁令,只这一声传呼,臣子便可径直入内议事。这原本是父王在长平大战期间立下的规矩,宗旨只是六个字,“废冗礼,兴时效”,为的是尽量快捷地处置紧急国务。倏忽六年,这讲求实效的快捷规矩也不知何时竟没有了。细细想来,父王确实老了。一个六十六岁年近古稀的老人,纵然心雄天下,也是难以撑持了。白起死,范雎辞,王龁王陵两次攻赵兵败,六国合纵复起,秦国重陷孤立。短短六年,风云突变,秦国竟是出人意料地从顶峰跌到了低谷。在接踵而来的危机面前,父王能够苦撑不倒已经是不容易了,还能要他如何?近年来,父王日暮便犯迷糊,迷糊得一阵醒来,便是彻夜难眠。于是,便有了这“朝暮不做”与“宵衣旰食”同时并存的新规矩:日暮初夜,王宫中最是幽静;一过初更,有急务的臣工方才纷纷进宫,直到四更尾五更头,王宫书房一直都是灯火通明;次日清晨,父王又是酣然大睡,直过卓午。如此一来,要见父王办事便只有两段时间:午后一个多时辰,中夜三个多时辰。安国君事有隐秘,这次只想单独与父王诉说,便在日暮时来撞撞运气,但愿父王没有暮寝,不想却是依然如斯,便只有耐心等候了。
“灯亮了。安国君可入也。”老内侍轻步走过来低声一句。
秦昭王蓦然醒来,侍女已经点亮了四座铜灯,捧来了一大铜盆清水。用冰凉的布面巾擦拭一阵,秦昭王顿时清醒,便在厚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