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韩国疲秦计引发出惊雷闪电
年一言,李斯心头不禁一震。良久默然,李斯问店中可有秦国《逐客令》?少年连说有有有,转身出去便拿来一张羊皮纸,先生请看,这是咸阳令官署发下的,尚商坊每家一份。李斯接过摊在案头,却见这《逐客令》只有短短不到两百字:
<i>秦人兴国,唯秦人之力也。六国之客,窃秦而肥山东,坏秦而利六国。若嫪毐、蔡泽、吕不韦者,食秦之禄,乱秦之政,使秦蒙羞,诚可恶也!更有水工郑国,行韩国疲秦奸计,入秦与吕不韦合流,大兴浩浩河渠工程,耗秦民力,使秦疲弱,无力进兵,无力克旱,以致天怒人怨酿成大灾。是可忍,孰不可忍!唯六国之客心有不轨,行做间人,国法难容。是故,秦国决意驱逐山东之客。自逐客令发之日,外邦士商并在秦任官之山东人士,限旬日内离开秦国。否则,一律以间人论罪。</i>
“睡觉!”李斯突然烦躁,甩开羊皮纸躺倒在了地毡上。
少年却笑了:“客官大哥,闷酒闷睡准伤身。教小可说,不如趁着月色在池中飘荡一时半时,回来再睡,管保你明日上路精神。”
“小子有理。”李斯翻身坐起,“走!”
少年咯咯笑着,扶着摇摇晃晃的李斯出门。门口肃立的老仆一见客人出来,立即大步走到池边吩咐:“轻舟预备,客官酒意游池。”但闻池中一声答应,船头两盏风灯当即亮起。老仆回身,少年扶着李斯已经到了岸边。李斯虽有酒意,借着月光却是看得清楚,这池堤用石条砌成,一道三尺宽的石梯直通水面,恰恰接住小船船头,比寻常的船桥可是要方便多了。李斯心下感叹,若不是可恶的逐客令,这齐国商社还真是个古风犹存值得常来玩味的好地方。李斯要推开少年独自下梯上船。少年却是一笑:“酒人不经高低,客官只跟我走。”说话间,少年驾着胳膊托住腰身,将李斯稳稳扶到了船头。两人堪堪站定,小船便悠悠荡开,平稳得教人没有丝毫觉察。
李斯随着少年手势在船头坐定,矇眬醉眼打量,只见这小船船头分外宽敞,几乎占了一半船身,船板明光锃亮,中间铺一方厚毡摆三张大案,三面围起一尺多高的板墙,分明一间舒适不过的露天小宴间,比秦王那乌篷快船还妙曼了几分。正在打量,一个侍女已经捧来了一只红木桶与三只大陶碗。李斯大笑一阵:“小哥好主意,老酒对明月,度咸阳最后一夜!”少年笑得可人:“只要客官大哥哥高兴,咸阳夜夜如此。”说话间,侍女已经将三只陶碗斟满。李斯再不说话,举起一碗汩汩大饮,一连串三碗下肚,直觉甘美沁凉清爽无比,仿佛一股秋风吹拂在五脏六腑之间,全身里外每个毛孔都舒坦得通透。
“好!这是甚酒?”
“这不是酒,是酒妹。”少年吃吃笑了。
“酒妹不是酒?甚话!”
“哎呀客官,酒妹是醒酒之酒。”
李斯大笑:“好啊!你小子怕老哥哥掉到水里淹死,只赶紧教我醒来是么?”
笑着笑着,李斯没了心劲声气,盯着粼粼水面一声长吁。此时小船正到湖心,夜半凉风掠过,在这连续赤日炎炎的闷热夜晚爽得人浑身一抖。李斯再也没有了酒意,船头临风伫立,一腔郁闷又在心头燃烧起来。连日事变迭生,莫名其妙被夺职驱逐,自己却始终没有机会看到那个《逐客令》。方才一看《逐客令》,发端虽然是郑国,却是上连嫪毐吕不韦,下涉所有山东人士,连蔡泽这个已经辞官归隐者都牵连了进来;举凡外邦人士,《逐客令》一体斥为奸佞,举凡六国之客,《逐客令》一体看作间人;更为荒诞者,凡在秦国做官的外邦人士,竟全部成了“食秦之禄,乱秦之政”!如此算去,被驱逐的外邦人士少说也有十几万。秦国疯了么?秦王疯了么?想起被“劫上”渭水快船的那一夜畅谈,李斯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英气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