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节
,想要改变话题,指着映入眼帘的一道相思树和紫丁香树构成的绿色天然篱笆后面的红绿相映的房顶。“简直是一座小城市呀!”
但是安娜没有回答。
“不,不!你对于我的境遇到底怎么看法,你怎样想法?
怎样想法?”她追问。
“我认为……”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本想开口说下去,但是恰恰在这时已经把马调教得会先迈右腿奔驰的瓦先卡·韦斯洛夫斯基穿着短皮外套疾驰过去,笨重地在女用皮马鞍上一起一伏。
“行了,安娜·阿尔卡季耶夫娜!”他叫喊。
安娜望都没有望他一眼;但是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又觉得在马车里不便讨论这么大的问题,因此她简单地回答说:
“我没有什么意见,”她说,“我一向爱你,如果爱一个人,那就爱整个的他,实事求是地照他本来的面目去爱他,而不是脱离实际希望他这样那样的……”
安娜扭过头去不看她朋友的面孔,眯缝着眼睛(这是她的新习惯,多莉以前没有见过),凝思起来,极力想要完全领会这些话的含意。而且她显然按照自己的想法领悟了,她瞥了多莉一眼。
“如果你有什么罪过,”她说。“为了你来了而且说了这一番话通通会得到宽恕的。”
多莉看见她的眼睛里泪水盈盈的了。她默默地紧紧握住安娜的手。
“这些到底是什么房子?怎么这样多啊!”沉默了一会以后,她又旧话重提了。
“那是仆人的下房、养马场和马厩,”安娜回答。“从这里起是花园。本来全都荒芜了,但是阿列克谢又通通修葺一新。他非常爱这庄园,这简直出乎我意料之外,而且他对经管农业醉心得很。当然这是由于他天分高!不论他干哪一样,他都干得很出色。他不但不觉得枯燥无味,反而干得起劲极了。他——就我所知道的——成了第一流的精打细算的庄园主;在农事上他甚至都斤斤计较了。不过只是在农业上才这样。但是遇到要用几万的场合,他又不打算盘了,”她说,脸上流露出那种愉快而调皮的微笑,那是妇女们谈到只有她们才发现得了的她们的爱人的隐蔽特性时常表露出的。“你看见那一幢大建筑吗?那是一所新医院。我想要值十万多卢布哩。这是他目前的dada①。你知道这是怎么开办起来的?农民们请求他廉价出租一些牧场,我想是这样的,而他一口回绝了,于是我就责备他太吝啬。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好多事合在一起,使得他动手修建了这个医院,好证明,你知道,他并不吝啬。可以说,c’estunepetitesse,②可是我却因此更爱他了。现在你马上就会看到房子了。那还是他祖父的房子,外表上什么也没有变动。”——
①法语:特别爱好的话题。
②法语:这是一件小事。
“多么漂亮啊!”多莉说,用一种不期然而然的惊异眼光观看着在花园里的古树的深浅不一的绿荫掩映中耸立着的、有着一排排圆柱的富丽堂皇的宅邸。
“很美,不是吗?由房子里,由楼上眺望,风景美得惊人哩。”
她们的马车驶进了铺满砂砾、百花环绕的院落,那里有两个人正在用粗糙多孔的石头围着耙松了的花床砌花坛,她们驶进去停在有顶的门廊下。
“啊,他们已经到了!”安娜说,望着正由台阶旁牵走的乘骑。“这匹马好极了,对不对?这是矮脚牝马,是我最喜爱的。牵到这里来,给我些糖。伯爵在哪里?”她向冲出来的两个穿着讲究的号衣的仆人说。“哦,他来了!”她说,看见弗龙斯基和韦斯洛夫斯基出来迎接她。
“你把公爵夫人安置在哪个房间里?”弗龙斯基用法语对安娜说,不等她回答就又一次招呼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这一次他吻了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