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节
光芒说。“哦,饶了她吧,多莉!她不会再犯了。”他替那个没有到芬妮那里去,迟疑不决地站在她母亲面前,皱着眉头等待着,极力想迎住她的目光的小犯人求情说。
母亲望了她一眼。小女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脸埋藏在她母亲的裙子里,多莉把自己的瘦削而柔弱的手放在她头上。
“他和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呢?”列文一边沉思,一边去找韦斯洛夫斯基。
他穿过前厅的时候,吩咐套上轿车,赶到车站去。
“昨天轿车的弹簧断了,”仆人回答说。
“那么就套上二轮马车,不过要赶快。客人在哪里呢?”
“他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列文找到瓦先卡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皮箱里的东西,摊开了新的情歌,正在打绑腿,准备骑马去。
是列文的脸色有些异样呢,还是瓦先卡自己意识到他所发动的cepetitbrindecour①在这家庭里很不得当,列文一进来,他就有点(像社交界的人所容许有的程度)不好意思了——
①法语:那种小小的献殷勤。
“您打绑腿去骑马吗?”
“是的,这样利落多了,”瓦先卡说,把一只胖腿放在椅子上,扣上下面的钩子,愉快而和蔼可亲地微笑着。
他无疑是个好脾气的人,列文一看见流露在瓦先卡脸上那种羞怯的表情,因为自己是做主人的,就替他难过起来,而且不胜惭愧。
桌上摆着半截手杖,这是他们早晨做体操的时候,试着扶正弯曲了的双杠而搞断了的。列文拾起这截断了的木棍,动手扯下棍头上四分五裂的碎片,不知道怎样开口才好。
“我想要……”他停下不作声了,但是突然间想起基蒂以及发生过的一切纠葛,于是坚定不移地正视着他说:“我吩咐给您套好了马车。”
“怎么回事?”瓦先卡大惊失色地开口说。“要到哪里去?”
“送您到火车站去,”列文郁闷不乐地说,把手杖上的碎片拧掉了。
“您要走呢,还是出了什么事?”
“碰巧我家要来客人,”列文说,用他的强有力的手指越来越快地扯掉手杖上的碎片。“不,不是要来客人,也没有出什么事,不过我还是要请您走。随便您怎样解释我这种无礼的行为吧。”
瓦先卡挺直身子。
“我请求您解释明白……”他庄严地说,终于恍然大悟了。
“我不能对您解释,”列文轻轻地、慢吞吞地说,极力控制着自己下颚的颤栗。“您还是不要问的好。”
手杖上的碎片都已经扯掉了,列文就抓起粗的一头,把手杖折成两半,小心地接住落下来的那一半。
大概是那极度紧张的手臂、那在早操时他摸过的筋肉、那炯炯的眼光、低沉的声音和战栗的下颚的景象,胜过千言万语,使瓦先卡信服了。他耸耸肩膀,轻蔑地冷笑一声,行了一个礼。
“我可不可以见见奥布隆斯基?”
这种耸肩和冷笑并没有惹恼列文。“他还要干什么勾当?”
他沉思。
“我马上就请他到您这里来。”
“这是多么荒唐的举动!”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听见他的朋友说他接到逐客令,在花园里找到正在踱来踱去等着客人离去的列文的时候,这么说。“Maisc’estridicule!①你被什么蝇子咬了?②Maisc’estdudernierridicule!③你以为,如果一个年轻人……”
但是列文被蝇子咬的地方显然还很疼痛,因为斯捷潘·阿尔卡季奇想要跟他讲道理的时候他的脸色又发青了,连忙打断他的话:
“请你千万不要跟我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