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猛扎进去。
“你要死啦!”她大叫,“你气得我胡说啦!你扎得太厉害啦!我一直跟你说——”
“别急,别急,阿拉贝拉,可怜可怜这个畜牲吧!”
“快拿桶接血吧,别废话啦!”
不管裘德干得多外行,他总算干了件慈悲事。猪血不像她期望那样涓涓细流,而是洪流汹涌一般。要咽气的畜牲的叫声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变了音,那是充满痛苦的撕心裂腑的尖叫,它两只呆滞无光的眼睛瞪着阿拉贝拉,仿佛那畜牲到了末日才明白过来原先像朋友的那些人居然那么凶狡,因而流露出来叫人望而生畏的强烈的谴责。
“别让它再叫啦!”阿拉贝拉说。“这样叫要把方近左右的人都招来了,我可不愿意人家知道咱们自个儿干这事儿。”她从地上拣起裘德扔下的尖刀,对着刀口往深里一扎,把气管一搅,猪立刻没声了,它最后一口气就是从那个窟窿冒出来的。
“行啦。”她说。
“这活儿太讨厌啦!”他说。
“猪反正得宰呀。”
那头猪最后抽搐时呻吟了一声,尽管绳子绑得结结实实,它还是尽最后剩下的力气挣扎了一下。有一匙子那么多的黑血块流了出来,红血在几秒钟之前就没滴滴答答了。
“好啦,它走啦,”她说,“多刁的东西——只要行,它们总要这样留一手。”
猪最后冷不防来的那个猛烈动作,叫裘德打了个趔趄;他刚想稳住,就把装血的桶踢翻了。
“你瞧瞧!”她大喊大叫,勃然大怒。“我做不成血肠啦!东西糟蹋啦,全怪你!”
裘德把桶放正了,但是冒热气的血只剩下三分之一,大部分泼到雪上面——那情景叫那些平常只知道吃猪肉的人会觉着惨。肮脏、丑恶吧。那畜牲的嘴唇和鼻孔变青了,又变白了,四肢的肉也松弛了。
“感谢上帝啊!”裘德说。“它死啦!”
“宰猪这个脏活儿怎么扯得上上帝,我倒要知道知道!”她不屑地说。“穷人得吃饭嘛!”
忽然他们听见旁边有说话声音。
“干得好呀,你们小两口儿!就是我干,也比你们好不到哪儿。”
沙哑的声音是从园门那边过来的;他们从宰猪地方抬头一看,只见查六先生魁梧的身子靠在篱笆门上,用评审的眼光考查他们演的这出戏。
“你还好意思站在那儿说风凉话呢?”阿拉贝拉说。“你这么一耽误,肉里头就留了血啦,一半肉不值钱啦!要二十磅赚一先令,就没那么多啦!”
查六表示了歉意。“你本来可以多等会儿嘛。”他说,摇摇头。“用不着急嘛——再说你这会儿是重身子,才娇贵哪,太太。你可太大意啦。”
“这就用不着你操这份心啦。”阿拉贝拉说,笑起来了,裘德也笑了,听他这么说,既觉得逗乐,又感到强烈的苦涩味儿。
查六既然耽误了宰猪活儿,为弥补起见,刮剔起猪毛来就格外卖劲。裘德自以为堂堂男子汉,不该于刚才那样腌-勾当,感到很不适意;不过他心里也明白,他这么想实在有悖一般情理,何况他不干,也会有人替他于,还不是一样嘛。那个跟他同属天地万物的东西,已经血染白雪了,令他这个自命主持公道的人,姑且不提他这个基督徒吧,感到极端的悖谬。可是他对这类事情也想不出来什么补救之良方,纠正之善策。他妻子称他为心慈面软的二百五,无疑是说对了。
现在他讨厌再走去阿尔夫瑞顿的那条路,因为老觉着那条路嬉皮笑脸地对他不转眼地瞪着,路两边的东西老是叫他回想起当初跟妻子谈情说爱时的情况;为了不看它们,他上下工一路上,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可能,就一边走一边看书。然而他有时也觉得,光泡在书里,既摆脱不了庸俗,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