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节
,一板一眼的做生意的腔调,跟刚才他在外面听见的一样。
“我想立刻出去,怎么样?”她低声对裘德说。
“好啊,”他说,“咱们就走到栋房子那儿好吧,来回半个钟头足够啦。”
阿拉贝拉让她家里杂乱无章的环境一衬托,显得那么容光照人,他不禁欣然色喜,觉得真不虚此行,这时候他心里盘旋着的疑团也就涣然冰释了。
他们先是一路攀登,直达丘陵地的顶高处,途中他间或拉着她的手,助她一臂之力;接着沿山顶左转,插进山脊路,顺着这条古道一直走到前面提过的它跟大路在栋房子左右交叉的地方。他以前曾经在这儿心潮澎湃,遥瞻基督堂,可是这会儿全忘了。他对阿拉贝拉不断东拉西扯,没话找话,其兴致之高,就算他能跟近来崇拜的所有大学学监、导师、研究员讨论各种流派的哲学,恐怕也比不了。等到他们路过以前他向戴亚娜和菲波斯顶礼膜拜的地方,他再也想不起来神话中还有诸如此类的人物;至于太阳呢,那也不过是照耀着阿拉贝拉脸蛋的一盏有用的灯就是了。他脚下觉着说不出来的轻快爽利,令他大为飘飘然;裘德这位初出茅庐的学子,异日前程无量的神学博士、教授。主教,或者别的什么头衔,这会儿因为那位漂亮乡下姑娘纡尊降格,一身礼拜天盛装,系着丝带,陪着他一道散步,居然受宠若惊,感到备受抬举,不胜荣幸。
他们到了栋房子谷仓——他原计划从那儿回头。在居高临下,眺望北方广漠的景色时,他们瞧见脚下二英里远处的小镇居民区突然冒起了一股浓烟。
“着火啦,”阿拉贝拉说,“快跑,瞧瞧去——快,快!离这儿不远哪。”
裘德胸中正酝酿着的万缕柔情断不容他扫了阿拉贝拉的兴头,何况这还给他提供了借口,可以跟她一起多呆会儿。他们立刻下山,几乎一路跑去,不过到了山脚平地以后,又走了一英里,才发现起火的地方比它初看起来远得多。
既然这段路程开了头,他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直往前走,直到五点钟才走到火场——那地方距离马利格林大概六英里,离阿拉贝拉家大概三英里。他们到达之前,大火已经扑灭了。看了看劫后惨状,他们就掉头往回走,正好路经阿尔夫瑞顿。
阿拉贝拉说她想喝点茶,于是他们走进一家低级酒馆,要了茶。因为要的不是啤酒,就得等好一阵子。女招待认得裘德,就把这件叫她大感意外的事,小声跟没露面的女老板说了,提到他是个念书的,“人平素自爱得不得了”,怎么一下子那么作践自己,跟阿拉贝拉搞到了一块儿。这些话全让阿拉贝拉猜着了,她一对上她的情人的一本正经、情深意切的目光,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有毫无顾忌、一向大咧咧的女人在较量中占了上风的时候,才会那么得意洋洋、粗鄙不堪地笑出声来。
他们坐在那儿,东瞧瞧,西望望,墙上挂着参孙和大利拉的画像,桌上有啤酒杯底留下的圆印子,还看见锯末垫着的痰盂。整个景象弄得裘德意绪低沉,因为再没有什么地方会像酒馆在礼拜天傍晚时分产生那样的效果,那时候夕照临窗,酒闹人散,而不幸的旅人却发现竟然找不到能托庇一下,好好歇歇脚的地方。
天近黄昏。他们实在不能把茶等下去了。“那我们能怎么办呢?”裘德问,“你还得走三英里路哪。”
“我看要点啤酒好啦。”阿拉贝拉说。
“啤酒,行啊,我倒忘了。礼拜天晚上到酒店要上啤酒,总透着有点怪。”
“可咱们刚才没要过。”
“对,没要过。”裘德这会儿但愿逃离这样叫人不舒服的气氛,不过他还是要了啤酒,店里立刻送过来。
阿拉贝拉尝了一口。“噗!”她说。
裘德也尝了一口。“怎么啦?”他问。“我到现在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