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节
回,钱可没来;不过他后来发现他下跪时穿的裤子原来是个邪恶的犹太人做的。这并没叫人泄气,所以裘德还是把身子转过来,跪在第三档上,身子靠住上边两档,祷告雾气往上散开。
然后他坐稳了等着。大约过了十或十五分钟,越来越稀薄的雾从北方地平线上,就像先前在别的地方那样,全都散净了。夕阳西下前一刻钟光景,朝西飘移的云层倏然分开,太阳的位置露出了一部分,在两块云团之间,阳光奔涌而出,光束明晰。孩子立刻回过身来,朝原来的方向望去。
在那一望连绵的景色的范围内,有个地方的黄玉般光点不断闪烁。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的透明度愈见增强,而黄玉般光点终于显露了原形,它们是风信旗、窗户和潮湿的石板屋顶,以及塔尖。圆屋顶和沙石装饰物的闪亮的部位。形态各异的建筑物轮廓若隐若现,隐约可见。那就是基督堂啊;若不是眼见为实,那它必定是在特殊的大气氛围中映现的海市蜃楼了。
这位观赏者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到后来窗户和风信旗几乎像烛光熄灭一样骤然失去了光亮。迷茫的城市宛如披上了轻薄的雾毅。他转向西方,太阳早已西沉了。画面的前景变得阴森可怖,近处无一不是开米拉①般妖物的奇形怪状,五颜六色。
①参看15页注。
他慌慌张张从梯子上溜下来,开始往家里跑,哪儿还敢再想什么巨人呀、猎手赫恩呀、伺机杀害克里斯梯安的恶魔亚坡伦呀、在闹鬼的船上脑门有个窟窿一直往外冒血的船长和夜夜围着他翻来覆去地造反的尸体呀。他也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该再信什么妖魔鬼怪了,可是他还是直到看见了教堂塔楼和自家窗户里的灯光,才定下心,高兴起来,哪怕这并不是他呱呱堕地的地方,他站婆待他也不怎么样。
老太婆的“店”的窗户装着二十四块嵌在铅条框子里的小玻璃,年深日久,有些经过氧化,已经模糊,所以你休想隔着玻璃看清楚屋里陈列着的那些可怜巴巴的只值一便士的食品,它们是整个货仓的一部分,其实只要一个壮汉一拎,就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裘德就在这个窗户里边和窗户这头那头呆着,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外表安详,似乎心无所动。但是他所处的环境是那么委琐不堪,相比之下,他所抱的理想实在是大而无当。
他老是没完没了地透过寒冷的白垩质高地构成的坚固屏障,神往于那座熠熠生辉的城市——他在想象中把它比做新耶路撒冷的地方,不过他这份想象可跟《启示录》作者的构思大不相同,因为其中多的是画家的精思妙诣,少的是珠宝商人的痴心妄想①。对他的生命来说,那个城市形成了具体的事物、永恒的存在和无上的权威,而究其起因,不能不主要归之于一件事的深远影响,就是那个在学识与志向方面使他深为敬仰的人确实住到了那个地方;非但如此,他还生活在思想更为深刻,才智更为卓越的人们中间。
①《旧约-但以理书》中说,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把三个壮士放在窑中烧死,岂知他们从火中出来好好的。
在凄凉多雨的季节,他虽然知道基督堂那边也下雨,但是他不肯信那儿的雨会也下得那么叫人意绪消沉。只要他能够得闲,把小村子摆脱一两个钟头(机会是难得的),他就偷偷溜到小山上的棕房子,一直眼睛睁得大大的,有时候碰运气能瞧见一个圆屋顶或塔尖,这在他就算不虚此行了;也间或瞧见一缕轻烟,就猜想大概是因为烧香引来了神启吧。
其后有那么一天,他突然想到,要是天黑以后登上那个能眺望的地方,要么再多走上一两英里,准能看得到城市夜晚的灯光。不过回家路上就会只剩他一个人了。但是即使这样的顾虑也没吓住他,因为毫无疑问,在他身上是不难拿出几分大丈夫气概的。
计划当下就实行了。他到达纵览景色的地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