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三)
息。我登上木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遮盖着储气罐的红白方格饰。一列火车从远处驰过,阳台在晃。这恰是第一天来此的情景,日复一日,毫无变化。我不由得思忖:“还是回巴黎为好。”我一眼瞥见了大街的拐角处,那儿已经等待着我离去。即将载着我的出租车正在城内某个地方行驶,刘易斯将要打一个我熟悉的手势,招呼车子停下来,车门就要咣当打开,它已经打开过一次、两次、三次,这一次将是最后一次了。还有什么必要度过这垂死挣扎的三个月呢?“只要我看到刘易斯,只要他还对我微笑,我就决没有勇气把我们的爱情在我心间毁灭;但是若隔着距离,谁都会有力量把它毁灭的。”我死死地抓着扶手栏杆。“我不愿意把它毁灭。”不,我不愿意哪一天刘易斯会像迪埃戈那样在我心间彻底死亡。
“希望沙丘上的那座房子会让您喜欢!”第二天清晨,刘易斯对我说道。
“噢!当然会。”我说道。
他把最后几本书和最后几盒罐头装进箱里。我为离开芝加哥感到高兴。至少到了帕克,事情不会一个劲地重复过去,那儿有一座小院子,我们有两张床,至少不会那么让人窒息。我动手打点行装,把那件印第安旧绘绣衫放进箱底,从今再也不穿了,我似乎感到它的绣花图案中隐藏着某种不祥的东西。我很不情愿地触摸着这些裙子、套衫和太阳浴服,当初挑选这些衣装时我是多么认真啊。我合上箱盖,给自己斟满了一杯威士忌。
“您不该喝这么多酒!”刘易斯说。
“为什么不行?”
我吞下一粒苯基丙胺,我需要帮助,以熬过这些时时刻刻都应该重新牢记他已经不爱我的日子。今天,几位朋友要用车子来接我们,我没有机会独自跑到哪个角落偷偷落泪了。
“安娜!”这是伊夫琳-内德。
我同他们一一握手,脸上露出笑容。汽车穿过城区、公园和郊区。伊夫琳与我攀谈,她问一句我答一句。接着,我们越过了广阔的平原,只见一座座高耸的高炉、一块块平整的土地和一片片修剪整齐的树林。车子最后在一条公路的尽端停了下来,被齐腰深的野草挡住了去路。一条沙砾小径通向一座白色的房子,门前,一块草坪顺着缓缓的坡势伸向一口大池塘。我举目凝望着闪闪发光的沙丘、睡莲花盛开的水面、一排排枝叶繁茂的树木,我就要在这儿生活两个月,仿佛这就是我的家,然后离去,永不回头!
“怎么样?”刘易斯问道。
“美极了!”
草坪的尽头,有一座砖炉,烟囱在冒着烟,炉子旁坐着几个人,他们快乐地呼喊着:“欢迎新来的住户!”
我一一与他们握手。有多萝茜,她的姐姐弗吉尼亚,姐夫威利,他在附近的高炉炼铁厂工作,还有芝加哥当小学老师的胖伯特。黑炉铁架上在烤着汉堡包,一股喷香的炸葱头和柴火味。有一位给我递过一杯威士忌,我一饮而尽。这酒我太需要了。
“房子美吧?”多萝茜问道,“湖就在沙丘后面,这儿有一艘小船,五分钟就可划过池塘,到达沙滩。”
这是一位黑头发棕皮肤的女人,神色严厉、疲乏,声音中却充满热情。她曾经爱过刘易斯,也许她还爱他,不过她的目光中荡漾着诚挚的热情。
“晚上,要是在露天烤吃的才美呢。”她说道,“树林里遍地都是枯树枝,只要去捡就行了。”
“我给您买一把斧子,”刘易斯乐呵呵地对我说,“要是您不听话,就罚您劈柴火。”他拉着我的胳膊:“去看看房子。”
我又看到他脸上那迫不及待的火一般的快乐劲头。他以前看我时总是带着这种自豪的微笑。
“最后一批家具明天就到。我们在这儿摆上床,里面的那一间当作书房。”
我们仿佛真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