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五)
。他讨厌理论啦,系统啦,归纳啦。我十分清楚这是为什么。对他来说,一种思想并不是词的组合,而是某种活生生的东西。不管他接受什么思想,它们总是在他脑中蠢蠢而动,干扰着一切,他不得不苦费一番神思把它们进行整理,让它们在他脑中变得秩序井然,可这总使他有点儿恐惧。在这一领域,他也追求安稳,讨厌产生失落的感觉。为此,他经常禁锢自己的头脑。此时他显然处于这种禁锢的状态。可有一会儿,他突然开了腔:
“为何而写作?为谁而写作?要是开始对自己提出这些问题,那就再也不会写了!写作就是写作,然后才有别人读您的东西。自然是为了读您东西的人而写作。只有那些谁也不读他们作品的作家才会给自己提出这种问题!”
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更何况这儿确实有不少这样的作家,谁也不读他们的作品,现在没有人读,将来也决没有人读。幸亏默里打了个圆场。刘易斯又缩了回去,缄默不语。一刻钟后,我们告辞离去。
第二天,刘易斯一直闷闷不乐。当迪克举着手枪,一路呼喊跑到沙滩来时,刘易斯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气呼呼地教他打了一会儿拳,然后便让他自个儿游泳去了。晚上,我和埃伦、默里一起闲聊时,他只顾自己看报纸。我知道默里不会为这么一点小事大惊小怪,可碍于埃伦的情面,我感到有点不安。“他是昨晚喝得太多了,明天就会提起精神来的。”我满怀希望自言自语,渐渐地入睡了。
我想错了。第二天早晨,刘易斯没有给我一个笑脸。他从埃伦手中夺过吸尘器,从楼上到楼下整个房子扫了个遍。为此埃伦很受感动。可是这疯一般地清扫屋子,举动实在可疑。他是在心底保持缄默,他到底在回避什么呢?吃午饭的时候,相比较而言,他显得稍稍和蔼了些,可跟我一到海滩,便声音激烈地对我说:
“要是那个小讨厌鬼再来烦我,我就拧歪他的脖子。”
“完全是您自己的错!”我气恼地说,“您只要第一天对他不那么客气就行了。”
“第一天,我总是爱受骗上当。”刘易斯说道,声音中充满积怨。
“对,可其他人也一样。”我连忙说,“您必须明白这一点。”
一些碎石从我们头顶滚落下来,迪克正飞快地从小道上跑来。他穿着一条黑白相间的格子裤和一件洁白的衬衣,扎着一条牛仔腰带,他朝刘易斯跑来。
“你为什么到这儿来了?我在上面等着你呢。你昨天说过吃过午饭一起骑自行车去玩儿的。”
“我不想去玩儿了。”刘易斯说。
迪克责怪地看着他:“昨天你说的,明天一定去。明天,就是今天呀。”
“要是今天,就不是明天。”刘易斯说,“学校里是怎么教你的?明天就是明天。”
迪克一副伤心的样子张开嘴,抓住刘易斯的胳膊喊叫道:“咱们走呀!来呀!”
刘易斯猛地一下挣开胳膊,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差不多就像那天飞起一脚踢向石龙时的模样。我把手搭在迪克的肩头:
“听我说,我带你骑自行车玩儿去。咱们上村子去,一起去看船,去买冰激凌吃。”
迪克一点儿也不高兴地打量着我:“他答应过去的。”他指着刘易斯说。
“他累了。”
迪克朝刘易斯转去身子:“你就呆在这儿?你下海去吗?”
“不知道。”刘易斯说。
“我跟你在一起,咱们先打拳。”迪克说,“然后再游泳……”
他重又向刘易斯抬起充满依赖的小脸蛋。
“不行!”刘易斯说。
我用手按了按迪克的肩膀:“来。”我说,“要让他一人呆一会儿。他脑子里有许多事情要考虑。我得去罗克波特,一个人去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