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四)
“到底怎么了?要是你认为那些集中营与我无关,那你就错了。”
“恰恰相反。”我说,“我今天才意识到一遇到什么事情就忧虑不安,这真不该。事情也没有那么重要,它们都在变化,都会有个头,说到底谁都会死的:一了百了。”
“啊,这只不过是逃避问题的一种方法。”罗贝尔说。
我打断了他的话:“除非问题本身就是逃避事实的一种方法。显而易见,”我补充道,“当人们认定生命才是真实的,那死亡的念头便似乎是一种逃避。但是,反言之……”
罗贝尔摇摇头:“两者有差别。人们是用活着来证明他所选择的是相信生命;如果人们真心相信惟有死亡是真实的,那他就应该自杀。实际上,自杀也决不拥有这种意义。”
“人们继续活下去也有可能是因为糊涂和怯懦。”我说,“这样活着最容易不过了。但是这绝对证明不了任何东西。”
“首先,自杀很难做到,这一点很重要。”罗贝尔说,“再者,继续活着,决不仅仅是继续呼吸。谁也不可能永远无动于衷。你有你之爱,你也有你所恨,你愤慨,你赞美,这就要求你承认生命的价值。”他轻轻一笑,“我是安宁的。我们就集中营,就其他的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争论。面对令你痛苦的某些事实,你和我,和所有人一样都感到无能为力,于是你便逃避到一种普遍的怀疑主义之中去,但是这不是心甘情愿的。”
我没有作答。显然,我明天又会讨论许多东西,但是,这就证明了他们在我眼里已经不再显得无关紧要了吗?倘若如此,我也许会又重新开始自己欺骗自己。
第二个周六,纳迪娜和朗贝尔来到了圣马丁。他们俩似乎不再那么和睦,吃晚饭时,纳迪娜没有开口说话。朗贝尔两天后就要去德国调查苏联管辖区内的集中营的事情。罗贝尔和他一致避免谈及问题的实质,但却热烈地商谈着调查的具体方法。
喝咖啡时,纳迪娜发作开了:
“这件事情纯属荒诞!那些集中营当然存在。这可耻,但也必不可少:社会就是如此嘛,谁也无能为力!”
“你总是轻易表态!”朗贝尔责备地瞪了她一眼,“摆脱那些让你痛苦的事情,你可真有本事!”
“可是你,你总不表态!”纳迪娜挑衅地说,“算了吧!你是巴不得对苏联有坏的看法!这样你就可以去游、去逛、去显示你自己多了不起:这多好。”
他一耸肩膀,当时没有答腔,可夜里他们俩准在小屋里吵过了。第二天,纳迪娜带着一本书在起居室里呆了一天,可书却一页也没有读。找她说话也是白搭:她对我爱搭不理。晚上,朗贝尔在花园里叫她,她动也没有动一下,朗贝尔便进了屋:
“纳迪娜,该走了。”
“我不走了。”她说,“我只要明天上午10时到《警觉》杂志社就行了。”
“可我告诉过你我今晚得回巴黎去,我要去见一些人。”
“那就去见呗。这你又用不着我。”
“纳迪娜,别发蠢了!”他不耐烦地说,“我只跟他们在一起呆一个小时。我们说定一起去中国餐馆的。”
“我改变主意了,你也有过吧。”纳迪娜说,“我呆在这儿。”
“这是我行前我们最后一个夜晚了。”朗贝尔说。
“这是你自找的!”她说。
“那好,明天见。”他粗声粗气地说。
“明天我忙着呢。等你回来见。”
“噢!要是你愿意,就永远别见。”他气呼呼地嚷叫道。
他关门而去。纳迪娜看了我一眼,也开始嚷叫了起来:“千万别骂我错了,什么也别对我说,我知道你会对我说些啥,那跟我无关。”
“我还没有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