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四)
华贵的模特儿常有的自信,相反,她似乎为自己的美貌感到惶恐不安。两只浅色的大眼睛,一张稍稍有点厚的嘴巴,浅黄褐色的云发下,乳白色的肌肤晶莹透亮,她确实相貌不凡。
“只是十来分钟的事情。”吕茜说。
“但是我不能就这样仓促上场。”若赛特说。
“不要着急。”亨利说,“假如维尔侬真正接受剧本,我们再约见。”
吕茜嫣然一笑:“如果说定若赛特扮演主角,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一定会接受。”
金发女郎从脖子一直红到头发根,细嫩的肌肤烧得像团红红的火。亨利朝若赛特亲热地笑了笑:
“您愿意定个日期吗?星期二,四点左右,您行吧?”
她点了点头。
“您就上我家来好了。”吕茜说,“您工作起来保准很方便。”
“您对角色感兴趣吗?”亨利习惯性地问道。
“当然。”
“我承认我设想中的让娜没这么漂亮。”
悲切的唇间掠过一丝文雅的微笑,可惜未能留在嘴边,对于成功必不可少的各种面部表情变化技巧都已经教过若赛特,可她表演笨拙。这张迟钝的面孔,配上两只缺乏机智的眼睛,扮演了各式各样的假面具。
“对一个女演员来说,再美也不过分。”吕茜说,“当您那位好妻子半裸着身子登台表演,观众们想看到的,正是这种东西。”她突然撩起若赛特的裙子,两条柔嫩光滑、修长的大腿连同半个臀部暴露无遗。
“妈妈!”
若赛特惊恐的声音使亨利心头为之一颤,她真的只是一只跟别的东西没有两样的华丽的玩具娃娃吗?这副惊恐的神态肯定不是假装出来的,亨利暗忖,“可无法相信这张悲怆动人的面孔会没有任何表露。”
“别假作天真了,这不是你的行当。”吕茜-贝洛姆声音生硬地说,接着添了一句,“你没有把约会时间记下来?”
若赛特乖乖地打开小提包,取出一个记事本。亨利瞥见了一块花边手绢和一只玲珑精致的金粉盒。昔日,那女人小包的里边对他似乎充满神奇的奥秘。他接过修饰得像麦芽糖似的细长的手指,在手中握了片刻:
“星期二见。”
“星期二见。”
“她中您的意吗?”等母女俩一走,克洛蒂猥亵地一笑,“要是您真的动了心,您就去。那个可怜的丫头,长得可并不太诱人。”
“为什么可怜?”
“吕茜活得并不容易。您知道,成功之前吃尽了苦头的女人,一般都不是贤妻良母。”
若在别的时候,亨利说不定会兴致盎然地听克洛蒂说长道短,可伏朗热和朗贝尔在场,而且看来谈得还十分火热。伏朗热侃侃而谈,姿态优雅;朗贝尔则不停地点头,满脸微笑。亨利真恨不得加以干涉。忽见樊尚离开了酒柜,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樊尚粗声粗气地嚷道:
“我想给您提个问题,只问一句:像您这种家伙在这儿干什么?”
“您瞧,我不是在与朗贝尔交谈嘛。”路易平声静气地回答道,“您嘛,是来灌酒的,这也同样是明摆的事。”
“也许事先没有人告诉您,”樊尚说,“这是一场为关进集中营的人的子女募捐的报告会。这里没有您的位置。”
“谁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确切位置?”路易说,“倘若您认为清楚自己的位置,那准是上帝对酒鬼们的特殊恩赐。”
“噢!那是因为樊尚是个人物!”朗贝尔尖刻地说,“他无所不知,对谁都评头论足,而且从不出错,而且您也用不着出钱让他给您上课。”
樊尚脸色苍白,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仿佛眼中就要喷出血来。他结结巴巴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