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四)
今还拿不定主意。”
“为什么?”他诧异地问。
“我不清楚,我想去,但同时我又害怕。您不会害怕吗?若处在我的位置,您会同意吗?”
“当然!”他回答道。“您以为会出什么事情?”
“不会出任何特别的事。”我迟疑了一下,说道,“相互见见面,特别是见到生活在世界另一端的朋友,该很有意思吧?”
“肯定很有意义。”他对我微微一笑,以鼓励的口吻说道,“您准能有不少小小的发现,要是这会扰乱了您的生活,那我才觉得怪呢。无论是什么事情落到了我们头上,还是我们做了什么事情,从来就不那么重要……”
我垂下了脑袋:“是的。”我心里想,“事情总不如我想象的那么重要。我一定要去,我也一定会回来的,一切都会顺利,决不会出任何问题。”面对面的倾心交谈结束了,该回家去吃晚饭了。这亲密无间、充满信任的时光,我们完全可以把它一直延续到拂晓,也许可以超过拂晓。但是出于种种原因,不该这么做。真不该?反正我们没有试图这样去做。
“该去和别人相聚了。”我说。
“对,”亨利说,“是时候了。”
他们默默地一直走到地铁,去和别的朋友相聚。
罗贝尔和拉福利争论激烈但不失礼貌,他们俩谁也没有提高嗓门,可谁都谴责对方是战争罪人。拉福利声音悲切地作出了决定:“我们将不得不发起攻击。”这并没有阻挡住罗贝尔,他仍然充满激情地筹备原定6月份举行的集会。可与萨玛泽尔及亨利那席长谈后的一天晚上,他突然劈头问我:
“我组织这次集会到底有没有道理?”
我惊愕地打量了他一番:“您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他微微一笑:“请您回答我呀!”
“您自己比我更清楚。”
“永远也弄不清楚。”
我仍然以困惑不解的目光审视着他:“放弃集会,这是否就意味着放弃革命解放联合会?”
“当然。”
“您与拉福利争辩之后,曾反复向我解释您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步。现在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新的问题?”
“什么也没有发生。”罗贝尔回答道。
“那么,您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您再也不相信有可能迫使共产党人同意?”
“当然相信。若取得成功,他们有可能不拆桥。”罗贝尔一时打住了话头,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我是就全局考虑这个问题。”
“就运动这个全局?”
“对。这个社会主义的欧洲,我有时不禁自问,是不是一种空想。不过,任何没有实现的思想都很像空想的。要是总认为什么都没有可能,那就永远办不成什么大事,除非世上已经存在。”
他仿佛在跟一个无形的对手争辩,为自己辩护。我纳闷他到底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这么些疑虑。他叹息了一声:“要明辨真正的可能性与梦想,谈何容易。”
“列宁不是说过‘应该梦想’吗?”
“说过,可条件是必须当真相信自己的梦想。问题在于我是不是当真。”
我惊奇地看了看他:“您想说什么意思?”
“我如此固执不是出于挑衅、出于高傲、出于对自己的纵容吧?”
“您居然有这种顾虑,真奇怪。”我说,“平常您从来不怀疑自己。”
“我对自己的习惯也是有过怀疑的!”罗贝尔说。
“那您就对这种习惯表示怀疑吧。也许是担心失败或害怕事情复杂化您才试图让步的。”
“也许。”罗贝尔说。
“我猜想您挂记着共产党人要向您发起攻击,心头不舒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