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二)
动的英雄和年轻文学的希望时,波尔重又摆出一副对爱情忠贞不渝的面孔呢?我清楚地记得一年前,她是多么死气沉沉、心灰意懒,她又是怎么感觉到这种爱的呢?她为何拒绝通过工作摆脱这种爱的纠缠呢?她是怎样看待周围世界?我和她一起关在这红色的四壁之间,望着炉火,交换着言语,可我怎么都琢磨不透她脑中发生的一切。我站起身子,朝窗户走去,掀开了窗帘。夜幕降临了,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手牵一条高贵的丹麦狗在游逛。在那块写着“专营撒克逊珍奇鸟类”几个字的神秘的牌子下,一只被系在窗栏上的猴子仿佛也在困惑不解地察看着苍茫暮色。我又放下窗帘。我曾有过什么希望?希望能用波尔的双眼看一看这熟悉的环境?希望在这环境中捕捉住她每日生活的色彩?不,小卷尾猴决不可能用人的眼睛去观察,我也决不可能潜入另一个人的心底。
波尔从厨房回来,庄重地端着一只银托盘,盘上两只碗在冒着腾腾热气。“你喜欢甜一点的,是吗?”
我嗅了嗅这浓浓的红酒溢出的那股又热又香的气味:“看来很可口。”
她沉思着喝了几口,仿佛在品味这是不是真正的春药,“可怜的亨利!”她喃喃地说。
“可怜?为什么?”
“他正在经历一次艰难的危机,我担心他在摆脱危机之前遭受过多的痛苦。”
“什么危机?他看去体魄康健,最近的几篇文章也是他从未写过的好文章。”
“文章!”她带着一种愤懑瞧了我一眼:“从前,他对搞报纸嗤之以鼻,认为只不过混碗饭吃吃而已,他离政治也远远的,希望独自相处。”
“可现在环境变了,波尔。”
“环境又有何妨!”她有些激动地说道,“他不应该变。战争期间,他冒着生命危险,是伟大的举动,可今日,逃避尘世才是伟大之所在。”
“这又为何故?”我问道。
她一耸肩膀,没有答腔。我有些气恼地添了一句:“他肯定已经给你解释过他为何搞政治。我呀,我可是绝对赞同。你不认为应该给他以信任吗?”
“他正在闯入并不属于他的道路。”她以不容置疑的腔调说,“我很清楚,我甚至可以给你证据。”
“这倒叫我吃惊。”我说。
“证据,”她夸张地说,“就是他已经变得没有能耐写作。”
“也许目前他是没有动笔,”我说,“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从今之后再也不写。”
“我并不吹嘘自己永远不会错。”波尔说,“可你要知道,亨利是我造就了他,我创造了他,一如他塑造了他书中的人物,我对他就像他对他书中的人物一样了若指掌。他正在背叛自己的使命,该由我指引他重返正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考虑照顾我自己。”
“你知道,人们除了自己赋予的使命之外,别无其他使命。”
“亨利可不是一位混同于他人的作家。”
“他们大家各不相同。”
她摇了摇头:“若他仅仅是一个作家,那就不会让我感兴趣了。作家何其多呀!当他二十五岁,我与他结成夫妻时,他一心只想文学,可我马上就发现了我完全可以让他攀登更高的境界。我让他明白了一点,就是他的生活和他的作品应该浑然一体,获得成功。是多么纯洁而又绝对的成功,可成为世人的楷模。”
我心里不安地在想,若她用这副腔调跟亨利说话,那他真该受不了。
“你是想说一个男人应该像珍惜自己的作品一样珍惜自己的生活?可并不能因此而禁止他发生变化呀。”
“除非他顺应自身而变化。我发生了许多变化,可我顺应的是自己的生命。”
“谁也没有预先划定的道路。”我说,“世界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