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
先打电话的。”
“要是您先打给她电话,她还是高兴的。她需要对友情确实有很大的把握时,才会全心全意去追求。”
“她没有任何理由怀疑我的情谊。”朗贝尔说。他突然又补充道:“我非常爱纳迪娜。”
“那您就设法让她意识到这一点。”
“我尽力而为。”他犹豫了一下,接着向我伸过手来:“不管怎样,我一回国就来。”他说道。
我回到自己卧室,没敢敲纳迪娜的房门。她多不讲理!确实,对别的人,我总想方设法为他们寻找借口,这样宽容反而使心肠变硬。如果说我对她总是严格要求的话,那是因为她不是我所关心的病人。在她与我之间,存在着真正的衡量标准,那就是在我胸口作响的内疚的声音、焦虑的声音。
当小比塞那篇微不足道的文章发表时,纳迪娜原则上嘀咕了几句。打从《警觉》杂志部的办公室开门办公以来,她的脾气变得好多了。她埋头于一件件明确的工作,显示出了当秘书的出色才华,为此而感到自豪。杂志的创刊号获得成功,罗贝尔和亨利十分满意,并劲头十足地准备下一期。自从罗贝尔说服了亨利,把《希望报》的命运与革命解放联合会的命运联结在一起以来,他对亨利充满友情,我对此感到高兴,因为说到底,亨利是他惟一的挚友。与朱利安、勒诺瓦、佩勒迪埃夫妇、康热夫妇等在一起,可以欢度美好的时光,但交情并不太深。过去的社会党人朋友中,有的与敌合作,有的死于集中营,夏尔利埃正在瑞士养伤,而至今对社会党仍然忠贞不渝的旧友对罗贝尔大加谴责,罗贝尔也针锋相对,予以反击。拉福利为罗贝尔成立了革命解放联合会感到失望、因为非但没有与共产党人结成同盟,两家的关系反而降低了热度。罗贝尔与他同辈人差不多断绝了往来,是他主动这样做的。他把这场战争归咎于他的同辈人,是他们没有设法阻止这场战争。他认为对自己的过去过分眷恋了,因而,他希望与年轻人一起共事。政治与行动如今有了新的眉目,需要采取新的方法,他希望尽量适应。至于自己的一些想法,他也觉得应该有所改变,正因为如此他才再三声称自己的作品尚未完成。他眼下正在撰写一篇评论,他在该文中企图把自己旧的思想与新的世界观融为一体。他的目标一如既往,革命解放联合会除了最近目标之外,一定要坚持给人们带来希望,发起一场与其人道主义思想相符合的革命。但是,罗贝尔深知眼下若不作出痛苦的牺牲,这场革命将难以完成,未来的人将不再是多列士以过分乐观的态度所描绘的人。那么,真理、自由、个人道德、文学、思想等这些旧的社会准则将保持何种意义,存在何种希望?若要拯救这些准则,就必须重新创造。而这正是罗贝尔的企图所在,他为此而激奋。我满意地暗自思忖,他终于获得了写作与行动之间和谐的平衡。显而易见,他忙得不可开交,可他喜欢这样生活。我也同样,我的生活很充实。我每天忙着与罗贝尔、纳迪娜、病人、书籍打交道,懊悔与热望已经没有存在的位置。如今,那位满头白发的年轻姑娘睡眠正常,再也没有噩梦缠绕,她加入了共产党,找到了情人,可惜她我的情人太多了,同时又无节制地饮酒,这谈不上是平衡产生的奇迹,但她总算能安心地睡眠了。那天下午,我真打心眼里感到幸福,因为小费尔南终于画出了一幢带着门窗的别墅,铁栅栏随之消失了。我刚给他母亲打了电话,门房又送来了信件。罗贝尔和纳迪娜都在杂志社,这天是他们的接待日。我独自一人等在家中。我拆开了罗米欧的信,我害怕极了,仿佛有人突然把我抛入空中。原来是一次精神分析讨论会将于元月份在纽约举行,他们邀请我参加,届时可以在新英格兰、芝加哥、加拿大组织报告会。我把来函摊在壁炉上,又激动万分地阅读了一遍。我过去是多么喜爱旅行!在世间,我除了爱屈指可数的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