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
,“我趁先生不在家整理整理。”
“我早已跟您说过,决不要动这些书稿,您不是在整理,而是在看!”
“我看不懂先生写的字。”她遗憾地说,朝我微微一笑。她娇小的面孔,脸色阴郁,即使咧嘴也露不出笑容。“见先生整日价地在写,真有意思。他这些玩艺儿都是从脑袋里取出来的?我想看一看这在纸上到底像什么东西。我什么也没有碰坏。”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放弃了那个念头。她整天尽打扫卫生、整理东西,多厌烦啊!尽管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但看去并不愚笨。我理解她是在设法消遣消遣。
“算了。”我说,“可以后别再动。”我又补充了一句:“读点东西,这让您开心吗?”
“我从来没有时间读。”玛丽回答道。
“您今天的活不是已经干完了吗?”
“我家里兄弟姐妹六个,我是老大。”
“她不能学一个真正的职业,真可惜。”我心里在想。我隐隐约约地总想跟她谈谈,可我几乎看不透她,她十分内向。
“朗贝尔没有打电话来。”纳迪娜回家几天后,有一天对我说道,“可他明明知道亨利回家了,我也一样。”
“你行前跟他说过了不下二十遍,说回来后你给他打招呼。他是害怕惹你烦。”
“噢!要是他赌气,那是他的事。你瞧见了吧,他完全可以不要我过日子。”
我没有答腔。她以咄咄逼人的口吻说道:
“我想跟你说:你对亨利的事完全想错了。要爱那么一个家伙,让别人去爱吧!他对自己那么自信;再说,他感到厌倦。”她生气地下结论道。
确实,她对亨利没有丝毫的柔情。可是,每到她该与他见面的日子,她都特别精心打扮一番,而回到家里,脾气总比平时更坏,这说明问题不可小视,一有什么借口,她便火冒三丈。一天上午,她一副复仇的模样,手中挥舞着一份刊物,气冲冲地闯进罗贝尔的书房:
“瞧瞧这!”
《未来》的头版上,斯克利亚西纳朝罗贝尔在笑,而罗贝尔一脸怒气,直视前方。
“啊!他们骗了我!”罗贝尔一把抓过周刊说道,“这是前几天在伊斯巴饭店的那个晚上。”他对纳迪娜解释说,“我让他们别缠着我,他们到底还是骗了我!”
“他们把你和这个坏家伙照在一起。”她气得声音发哽地说。“他们是故意这么拍的。”
“斯克利亚西纳不是一个坏家伙。”罗贝尔说。
“大家都说他已经被美国收买了。真可恶。你该怎么办?”
罗贝尔一耸肩膀:“你要我怎么办?”
“起诉。要是别人不答应,他们就没有权利拍照。”
纳迪娜双唇颤抖。她父亲是个名流,这向来让她讨厌。每当一位新的教授或一位主考官问她“您是罗贝尔-迪布勒伊的女儿”时,她便恼羞成怒,一声不吭。她为他而自豪,但是她希望他声名显赫而又鲜为人知。
“起诉,这会造成太大的反响。”罗贝尔说,“不行,我们没有武器。”他把刊物一扔,说道:“你那天说的事太对了,对我们来说,露脸就算裸体。”
他总是那么准确地向我提起我早已彻底忘却了的一些话,我对此感到惊讶,他对这些话赋予的意义往往比我赋予的更为深刻,他总是给所有人的话都赋予更深刻的意义。
“裸体从露脸开始,而诲淫始于多言。”他继续说道,“他们规定我们只能是雕像或亡灵,一旦发现我们有血有肉地活在人世,他们便谴责我们欺世盗名。正因为如此,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就会轻而易举地酿成丑闻:笑、说、吃,这都是现行犯罪。”
“那么,您就设法不要让人发现。”纳迪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