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
“丰富的物质?为谁?以什么代价?”迪布勒伊追问道。他气愤地又添了一句:“等到我们沦为美国殖民地的那一天就太妙了!”
“您宁愿苏联把我们吞并掉?”斯克利亚西纳反问道。他一挥手,挡住了迪布勒伊:“我知道:您梦想一个统一、自主、社会主义的欧洲。可若它拒绝美国的保护,势必落到斯大林的手中。”
迪布勒伊耸了耸肩膀:“苏联不愿吞并任何地方。”
“不管怎么说,这样一个欧洲决不可能建立。”斯克利亚西纳说。
“这是您说的!”迪布勒伊道。他紧接着激动地说:“无论怎样,在法国,我们有着一个十分明确的目标:这就是建立一个真正的人民阵线政府。为此,必须有一个非共产主义的左派经受住考验。”他朝亨利转过身子:“不应再浪费时间,眼下人们都感到前途已经在望,咱们可不要等着他们失望。”
斯克利亚西纳又灌了一杯伏特加酒,沉浸在对领班的审视之中,他不愿再和疯子们讲什么道理。
“您刚才说已有个良好的开端?”亨利问。
“已经有了开端,可现在必须继续走下去。我希望您尽早和萨玛泽尔见面。本周六召开委员会会议,我指望您了。”
“让我喘口气吧。”亨利说。他有点惴惴不安地看了看迪布勒伊。要想顶住这亲切而又严厉的微笑的进攻,谈何容易。
“为了您能参加,我已经推迟了讨论。”迪布勒伊带有几分责备的口吻说。
“您不该推迟。”亨利说,“我向您肯定,您过高估计了我的水平。”
“而您却过低估计了自己的水平!”迪布勒伊说。他严厉地瞅了亨利一眼:“这四天里,您对整个形势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形势变化极大!您也许已经意识到保持中立再也不可能。”
“可我从来就不是保持中立的!”亨利说,“我向来同意与革命解放联合会一起行动!”
“咱们有话明说:您只不过答应我们用您的名字并参加了几次活动,仅此而已。”
“别忘了,我手头有一份报纸。”亨利不快地说。
“说的正对,我考虑最多的正是您的那份报纸:它再也不能持中立态度。”
“可它决不中立!”亨利诧异地说。
“那还要怎么才算中立!”迪布勒伊一耸肩膀:“站在抵抗运动一边,这不再成其为什么纲领。”
“我没有纲领。”亨利说,“可一旦需要,《希望报》便会表明立场。”
“噢!不,它没有表明立场;再说它与别的报纸没有两样,你们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可实际上串通一气,迟迟不表态。”迪布勒伊的话声中带着愤怒:“从《费加罗报》到《人道报》,你们全都是些故弄玄虚的骗人玩艺儿;你们对什么都是唯唯诺诺,无论是对戴高乐,还是对雅尔塔协定,无不点头称是;你们假装相信还有什么抵抗运动,相信我们是在向社会主义前进。有一个人在他最近撰写的社论中简直在胡说八道,那就是您的好友吕克。说真的,我们是在原地踏步,甚至已经开始倒退:你们中没有一个人有胆量披露真相!”
“我还以为您与《希望报》观点一致呢。”亨利说道。他的心开始跳得更快了。他感到震惊,这四天里,他和这份报纸息息相关,就好比与自己的生命密不可分。可《希望报》突然遭到谴责,而且是遭到迪布勒伊的谴责!
“对什么问题观点一致?”迪布勒伊问道,“《希望报》根本没有路线。你们天天抱怨没有实行国有化。可还有呢?真正值得一写的是谁制止了国有化、原因何在。”
“我不愿让自己站在阶级的立场上。”亨利说,“当舆论坚决要求之时,改革自然会进行。我正设法鼓动舆论,为此,我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