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二)
。”
“我还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呢!你对葡萄牙有何感受?”亨利一耸肩膀:“肮脏。”
“因为什么?”
“因为一切。”
“你再解释一下,我总不能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对读者说:肮脏。”
“那么,你就告诉他们萨拉查的父道主义是可耻的独裁,美国人应该尽快把他赶下台。”亨利像连珠炮似地说道,“不幸的是,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他就要把亚速尔群岛的空军基地卖给美国人。”
玛丽-昂热皱了皱眉头,亨利补充道:“如果这让你为难,你就别说,我马上就要在《希望报》上披露真情。”
“不,我一定要说!”玛丽-昂热说。她用一副深沉的神态看了看亨利:“到底是何种内因促使你作这次旅行?”
“听着,要在事业上出人头地,你并不非得提一些愚蠢的问题。我再跟你说一遍,行了,你还是乖乖地走吧。”
“我需要某些小插曲。”
“我没有什么插曲。”
玛丽-昂热小步离去,亨利感到有些失望:她没有提那些应该提的问题,他也丝毫没有谈他有必要谈的事情。可说到底,他该说些什么?“我希望我的读者了解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可我自己却没有完全定型。”噢,再过几天,他就要动笔投入新的创作,他一定设法系统地给自我画个像。
他重又开始阅读有关小说的通讯。有多少电讯和剪报需要细读,有多少信函需要回复,又有多少需要接待!吕克已经有话在先:他要做的事多着呢。此后的几天里,他独自呆在办公室工作,只到睡觉时才回波尔处。每次他刚有点时间坐下来写专题报导,负责编排印刷的人便来索稿,有一页就取走一页。过分漫长的假日之后,这样拼命工作一阵,使他感到欢悦。他在电话中听出了斯克利亚西纳的声音,但内心没有激起一丝热情。
“喂,无情无义的家伙,你回来都四天了,还一直没见你露面。快到巴尔扎克街的伊斯巴饭店来。”
“抱歉,我手头有事。”
“别抱什么歉,快来!大伙儿等着你喝杯香槟酒叙叙友情呢。”
“谁等着?”亨利欢快地问道。
“里面有我。”响起了迪布勒伊的声音。“还有安娜、朱利安。我有几十件事要跟你谈。您到底在忙乎什么?您就不能从您那个洞穴里出来一两个小时?”
“我本打算星期六去您家。”亨利说。
“还是快点来伊斯巴吧。”
“行,我这就去。”
亨利挂上电话,微微一笑。他十分渴望再见到迪布勒伊。他拿起话筒,拨通了波尔:
“是我。迪布勒伊夫妇和斯克利亚西纳在伊斯巴等着我们。是的,是伊斯巴饭店。具体什么地方,我也不比你更清楚。我这就开车来接你。”
半小时后,他和波尔举步踏下一条石阶,石阶的两侧站着衣着古怪的哥萨克人。波尔穿了一条长裙,崭新崭新的,看来这绿色配她确实不太相称。
“多怪的地方。”她嘀咕道。
“跟斯克利亚西纳打交道,思想上对什么都得有所准备。”
外面,夜阑人静、阒无声息,以致伊斯巴饭馆的豪华显得让人惴惴不安;仿佛就像是进入刑房之前停留的一块邪恶之地。装饰的四壁血红一片,帷幔的波状皱褶红得像在滴血,茨冈乐手的丝绸衬衫也是殷红的颜色。
“啊!你们终于来了!你们摆脱了他们的纠缠?”安娜问道。
“他俩倒显得平安无事。”朱利安道。
“我们刚刚遭到了一帮记者的围攻。”迪布勒伊说。
“那些记者一个个都武装着照相机。”安娜补充说。
“迪布勒伊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