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塞给一个男人时,即便是她有希望得到好处,或者肯定能受到他的殷勤对待,或者颇有手腕地激起了他那纯粹一般的欲望,她也会随时准备相信她用她的施舍镇服了他。多亏有了这种有利的坚定信念,她才能够既献了殷勤又不至于让自己受辱,因为她认为她这样做是出自慷慨。于是小说《麦苗青青》里的“白衣女人”,虽然渴望菲尔的抚摸,却高傲地对他说:“我只爱乞丐和快要饿死的人。”实际上,她非常聪明,决意要让他采取恳求的态度。
后来柯莱特写道:“她匆匆忙忙朝那阴暗狭小的地方走去,在那里她出于自尊可以认为哀怨是痛苦的自白,在那里她那帮乞丐将会领略到慷慨的幻觉。”德-华伦夫人就属于那类喜欢找年轻的或不幸的或地位低下的情人,并用表面上的慷慨满足了他们欲望的女人。但也有一些勇敢的女人抓住了最坚强的男人,她们以满足他们为乐,而不去管他们的屈服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恐惧。
反之,即使女人在捕捉男人时很想认为自己是委身的,实际上并没有委身的她,也会希望人们能够对她的这种占有行为予以理解。“至于我,我是一个要去占有的女人,”有一天一个女记者对我说。事实上,除非强夺,一个人不可能真正占有另一个人,反之亦然;但是在这方面女人却在加倍地欺骗自己。因为实际上男人往往通过热情的攻击去进行诱惑,他主动地征得了他伙伴的同意。除了极少的例外(德-史达尔夫人的例子始终被人提及),女人那里发生的另一种情况是,她几乎只能奉献自己;因为大多数男人很珍视他们的角色。他们希望在女人身上能激起特殊的兴奋,而不希望成为满足她的一般要求的工具:倘若成为这种工具,他们就会觉得被利用了。一个很年轻的男人有一次对我说:“不害怕男人的女人会把男人给吓跑。”我常听到年龄较大的男人说:“让女人主动令我毛骨悚然。”如果女人在奉献自己时太大胆,男人会退避三舍,因为他热衷于征服。所以女人只有让自己成为猎物才能够占有:她必须做一个被动的物,有顺从可能的物。如果成功了,她便会认为自己是有意进行这种不可思议的配合的,便会重新变成主体。但是如果男性瞧不起她,她就有仍处于客体地位的危险。这就是当他拒绝接受她所献的殷勤时她深感屈辱的原因。男人有时会因自己的失败而恼火;然而他只不过是在一件事上失败了,仅此而已。而女人却已同意让自己作为肉体处在骚动、等待和期望之中:她永远是失败的。一个人不论是十分盲目,还是格外精明,都只能顺从这种失败。
就算她在诱惑方面的努力取得了成功,这种胜利也仍然是模棱两可的;事实上人们依旧会普遍认为男人是征服者,是他占有了女人。人们不会承认她和男人一样也可以有自己的欲望,因为她不过是欲望的猎物。不用说男人已把物种力量变成了他人格的一部分,而女人则是物种的奴隶。同时她也是一个有用的、开放的纯粹被动者,是一种用具;她温顺地屈从于性感受的魔力,被男性弄得神魂颠倒,而他则像摘果子似的把她给摘了下来。在别的时候人们又认为她仿佛被异己力量所占有:她的子宫有个魔鬼在肆虐,她的xx道有条毒蛇在潜伏,它迫不及待地要去吞噬男性的精子。
人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认为她是一个纯粹的自由者。法国尤其坚持把自由女人与轻浮女人混为一谈。“轻浮”这个词意味着无抵抗和控制的能力,意味着某种欠缺和对自由的否定。女性文学努力同这种偏见做斗争:例如在《格里塞里迪》中,克拉拉-马尔罗就坚持让她的女主人公不屈服于诱惑,而是全凭自己的意志去完成行动。美国承认女人的性活动有某种自由,所采取的态度也比较有利。但是在法国,甚至连让情妇委身于自己的男人也对“上床”的女人表示蔑视,这吓坏了相当多的没有这样做的女人。她们害怕照此办理会引起一片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