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们遇见一个老相识
里的人不属于这一党,便属于那一党。那个姓莱特伦的女人个儿很矮小,的确长得不难看,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倒也还动听。我也承认斯脱伦浦夫太太年纪不小了,风采不如从前,而且实在太胖。譬如在《夜行人》的最后一幕,她穿了长睡衣,手里拿了一盏灯,得从窗子里爬出去,走过磨房里的木板。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挤出窗口,而且木板总给她压得往下直弯,吱娄娄的直响。可是在最后一节里她唱的多么洪亮!她向埃尔维诺怀里扑过去的时候感情多么丰富!拥抱得又热烈,差点儿把他闷个半死!而莱特伦那女人呢——这种琐琐碎碎的话还是不说了吧。事情是这样的,这两个女人等于本浦聂格尔国里英派和法派的两面旗帜,上层社会也按照对于这两大国家的忠顺而分为亲英亲法两党。
在我们这一边,有内务部长,掌马官,公爵的机要秘书,小公爵的教师。至于外交部长,总指挥的太太,宫廷司礼官夫妇俩,却是法国派。总指挥以前曾在拿破仑手下当过差,司礼官的太太呢,对于巴黎的时装十分向往;她的帽子时髦得很,都是特-马加卜先生的当差代她置办的。法国大使馆的秘书是个矮小的格里涅克人,年纪很轻。他跟魔鬼一般刁,在本地所有的宾客题词簿里都画上铁泼窝姆的讽刺画。
他们的大本营就是本镇另一个客店巴黎旅馆,大家都在那里吃饭。英法两派的人当面虽然客气,可是老是说俏皮话彼此挖苦,说的话像剃刀一般锋利。那样子真像从前我在德芬郡见过的两个摔角的力士;他们用力抽打彼此的胫骨,虽然痛得紧,可是脸上的表情一丝儿不变。铁泼窝姆和马加卜每次向政府递送公文,总要奋力攻击对手。警如说,我们这边说:“法国公使如果继续在此地任职,势必影响大不列颠帝国在本浦聂格尔以及德国全部的利益。这人毫无廉耻,不惜捏造诳骗,利用最阴险的手段达到目的。他曾经屡次在宫廷中散播谣言,中伤我国公使,侮蔑我国政府,和此间某部长狼狈为奸。某部长才陋识浅,家境贫困,确是人所共知,然而在本国势力极大,”等等。他们那边却这样说:“特-铁泼窝姆公使具有岛国人特有的专横和愚昧,对于最伟大的法国横加毁谤。据说他昨日谈起杜-蓓利公爵夫人,口吻极其轻蔑,又曾经侮辱英勇的昂古莱姆公爵,甚而至于胆敢暗示奥里昂公爵谋为不轨,企图篡夺皇位。他惯能利用各种手段在宫中树立党羽,威胁不成,继之以利诱。受他收买或威逼而依附在他左右的走狗不在少数。这种阴险恶毒的小人一日不去,非但本浦聂格尔不得安宁,德国不得平静,法国的威望,全欧的和睦空气,也必定受到破坏。”两边都是这一类的话。随便哪一面写了一份特别尖刻的报告书,消息准会漏出来。
冬天到了不久,爱米竟也请起晚饭来了。她做主妇的时候,举止既得体又谦虚。她请了一个教法文的先生,这人夸奖她发音准确,学得又快。原来很早以前她就自修过法文文法,为的是好教给乔治。斯脱伦浦夫太太特地来教她唱歌。她的成绩出众,声音也准。少佐就住在她对面那首相公馆的底下一层,常常在她上课的时候开了窗子听唱。有些德国的太太天生多情,心地又老实,见了她满心喜欢,和她认识不久,说话的时候便用最亲昵的称呼。这些虽是小事情,可是都和那一段好时光有关系。少佐自愿做乔治的老师,教他读凯撒①的文章和做算术。他们还请了一个德文教师。到傍晚,少佐和乔治骑着马跟在爱米的马车旁边出去散心。爱米胆子太小,骑马的稍为骑得不稳一些,她就怕得叫喊起来。她的马车里常有个把亲爱的德国朋友陪着她,乔斯坐在倒座上打盹——
①凯撒(JuliusCaesar,公元前100-40)罗马的大将、政治家兼作家。
他对于法尼-特-白塔勃罗伯爵小姐很有意思。法尼是个温柔天真的姑娘,是女牧师会会员,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