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社会的最上层
值钱的东西,都瞒着丈夫收在这里。有些丈夫天生不管闲事,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妻子呢,喜欢遮遮掩掩的可多的是。各位太太奶奶,你们里头喜欢私下做衣服买首饰的人有多少?有了新衣服新手镯不敢穿戴的有多少?有时穿上新衣戴上首饰还是战战兢兢,唯恐身旁的丈夫看穿了秘密,只能软语媚笑的哄着他。好在做丈夫的分不清新的丝绒袍子和旧的丝绒袍子有什么不同,今年的手镯和去年的手镯有什么两样,也不知道那一块拖拖拉拉的镂空黄披肩值四十基尼,也想不到波皮诺太太每星期都在写信要账。
罗登太太戴的耳环子,还有她那白嫩的胸口挂着的饰物,全是光彩耀目,珍贵得了不得。这些东西罗登虽然没有看见过,斯丹恩勋爵却知道它们的来历,也知道是谁花钱买下来的。斯丹恩勋爵身为尚粉大臣,算得上国家的柱石,又是御前显要的近侍,那天也在宫里当差。他全身挂满了绶带、宝星和各种勋章,特地迎上来招呼利蓓加。
他对她鞠了一个躬,微笑着援引了《一绺玷污了的鬈发》①里面美丽的诗句来奉承她,可惜这句子已经用得太多,成了滥调了。他夸奖蓓基的首饰像诗中女主角贝琳达的一般,“犹太人愿意亲吻,外教人愿意崇拜。”——
①十八世纪诗人蒲柏(AlexanderPope)的长诗“TheRapeoftheLock。”
利蓓加把脸儿一扬,答道:“我可希望您大人是信奉正教的基督徒。”这位权势赫赫的贵人对于那江湖女骗子那么不避耳目的献殷勤,引得旁边的女客们交头接耳的谈论起来,先生们也在点头点脑,偷偷的批评。
利蓓加-克劳莱(娘家姓夏泼)和王上见面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情形,我不敢擅自描写,一则因为我没有写作经验,笔下也不高明,二则我想到这辉煌的人物,已经觉得眼花缭乱,何况我对于国王忠诚虔敬,不敢失了体统,在想像之中都没肯对那神圣的接见室瞧得太仔细、太大胆,只敢诚惶诚恐、肃静无声的快快退出来,一面接二连三深深的鞠躬。
我可以说那么一句话:自从蓓基进宫觐见之后,整个伦敦找不出比她对国王更忠诚的臣民。她口边老是挂着王上的名字,赞叹他风度出众,谁也比不上。她到高尔那奇画师那里去定了一张国王的肖像。凡是艺术能够创造、她的信用可以赊得动的作品,再没有比这张肖像更精美的了。我们最圣明的王上有一张像是很著名的。在画儿里面他穿着方扣子外套,上面一条皮领子,下身是灯笼裤,脚上穿了丝袜,头上戴着鬈曲的棕色假头发,满脸堆笑的坐在椅子上。蓓基挑的就是这一幅;她还叫画师在别针上也画了王上的像,戴在身上。她在熟人面前不断的谈起他态度怎么谦和,相貌怎么轩昂,听的人先是觉得好笑,到后来简直有些腻烦了。谁知道,说不定她还想做孟脱侬①和邦巴图②呢——
①孟脱侬(MarquisedeMaintenon,1653-1719),法国女作家兼教育家。
②邦巴图(Pompadour),法王路易十五的情妇。
最妙的是听她模仿正经女人的谈吐。她本来也有几个女朋友。说老实话,这些女人在名利场上的名声不算太好。现在蓓基仿佛是做了良家妇女,不屑再和这几个不清白的人为伍。有一次克拉根白莱太太在歌剧院的包厢里对她点头,她睬也不睬;又有一次,华盛顿-霍爱德太太在公园的圆场遇见她,她只装没有看见。她说:“亲爱的,你总得让人家知道你的身分,不能随便跟不清白的人来往。我真可怜克拉根白莱夫人。华盛顿-霍爱德太太为人也不算坏。你是爱玩叶子戏的,如果你爱上她们家去吃饭的话,我也不反对。可是我不能去,也不愿意去。请你告诉斯密士说她们两人来拜访我的时候,只说我法王路易十四十分推崇她,在1684年秘密娶她为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