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奥斯本先生把大《圣经》拿了出来
话。自从合家欢拿掉之后,饭间里最注目的地位便挂了奥斯本本人庄严的画像,他坐在圈椅里,旁边搁着他的大银墨水壶。
奥斯本进了书房,外面几个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佣人退出去之后,他们压低声音畅谈了一番,随后轻轻的上楼。白洛克踮着脚尖,鞋子吱吱——的响着,也跟上去。可怕的老头儿就在隔壁书房里,白洛克实在没有胆量一个人坐在饭间里喝酒。
天黑了至少有一个钟头,仍旧不见奥斯本先生有什么吩咐,管酒的壮着胆子敲了敲门,把茶点和蜡烛送进去,只见他主人坐在椅子上假装看报。等那佣人把蜡烛和茶点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搁好,退出去,奥斯本先生便站起身来锁了门。这样一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合家都觉得大祸临头,乔治少爷少不得要大大的吃亏。
奥斯本先生在他又大又亮的桃花心木的书台里留出一个抽屉,专为安放和儿子有关系的纸张文件,从小儿一直到成人的都在这儿。里面有得奖的书法本子和图画本子,都是乔治的手笔,又经过教师改削的。还有他初到学校的时候写回来的家信,一个个圆滚滚的大字,写着给爸爸妈妈请安,同时要求家里送蛋糕给他。信里好几次提到他亲爱的赛特笠干爹。奥斯本老头儿每回看到这个名字,就咒骂起来。他嘴唇发青,恶毒毒的怨恨和失望煎熬着他的心。这些信都用红带子扎成一束束的,做了记号,加上标签。例如:“一八——年四月二十三日,乔杰来信请求五先令零用;四月二十五日复。”
“十月十三日,乔杰关于小马”等等。在另一包里是“施医生账目”,“乔衣装裁缝账”,“小乔-奥斯本的期票”等等。还有他从西印度写回来的信,他的代理人的信,发表乔治被委派为军佐的报纸。他小时的皮鞭子也在,另外有一个纸包,里面一个小金盒儿装着他的头发。他母亲活着的时候一直挂在身上的。
伤心的老头儿把这些纪念品搬搬弄弄,沉思默想的过了好几点钟。他的野心和心坎儿上最得意的梦想都在这里。生了这样一个儿子,他面上也有了光彩。谁也没见过比乔治更漂亮的孩子。人人都说他像贵族人家的哥儿。有一回在克优花园,连一位公主都注意他,吻了他一下,还问他叫什么名字。什么买卖人家有这样的儿子?王孙公子所受的栽培养育也不见得比他好。凡是花钱买得着的,他的儿子一样都不缺。每逢学校里颁发奖品的日子,他便坐着四匹马拉的车子,带着穿了新号衣的佣人,去看望乔治,把簇新的先令一把一把的撒给学校里的孩子。乔治的部队上船到加拿大之前,他跟着儿子到总营去大宴军官。那天的菜肴,就是请约克公爵吃,也不辱没了他。乔治欠了账,他何曾拒绝过一次,总是一句话都没有,全部付清,连账单都还留着呢。他骑的马,比军队里好些将军的坐骑还强。他想起乔治小时候的各种样子,好像就在眼前。往往在吃过饭之后,乔治像大人物一般神气活现的走到饭厅里来,踱到饭桌尽头父亲的座位旁边,把他的酒端起来一口喝干。他又想到乔治在布拉依顿骑着小马跟在猎人后面飞跑,碰见一道篱笆,竟也会托的跳过去。还有一次,乔治参加宫廷集会,朝见摄政王,把所有圣-詹姆士区里来的公子哥儿都比下去了。当初何曾料到今天的下场?谁想到他会不孝忤逆,好好的把送上门来的财运推开,去娶个一文不名的老婆。老头儿是个名利心极重的俗物,想到儿子这样的丢他的脸,气得发昏,只觉得一阵阵的怒气冒上来,彻骨的难过。他的野心和他对儿子的骨肉至情受了个大挫折。他的虚荣心,还有他的一点儿痴心,也遭到意想不到的打击。
在愁苦的时候咀嚼过去的快活,真难过得叫人没个抓摸处,那滋味比什么都苦。乔治的爸爸把这些纸张翻来覆去,不时拿出一两张来对着呆呆的发怔。多少年来这些文件都藏在抽屉里,奥斯本把它们一股脑儿拿了出来,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