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克劳莱小姐生病
的情书,满纸说的都是无穷的眷恋,永恒的情爱,后来她嫁给一个从印度回国的财主,才把它们送还给你,如今她在你心上的印象不见得比伊丽莎白女王更深。誓约,诺言,道谢,痴情话,心腹话,过了些时候看着无一不可笑。名利场上该有一条法律,规定除了店铺的收条之外,一切文件字据,过了适当的短时期,统统应该销毁。有人登广告宣传日本的不褪色墨汁,这些人不是江湖骗子,便是存心捣蛋,应当和他们可恶的新发明一起毁灭。在名利场上最合适的墨水,过了两天颜色便褐掉了;于是纸上一干二净,你又可以用来写信给别人。
别德太太不辞劳苦的追寻夏泼和他女儿的踪迹。她从平克顿女校出来,又找到希腊街上那画家从前住过的房子里去。客厅里还挂着一幅画像,房东太太穿着白软缎袍子,房东先生胸前一排铜钮扣。这画像是当年夏泼欠了一季房钱,拿它抵租的。房东思多克斯太太非常爱说话,尽她所知,把夏泼先生的事情说给别德太太听。她说夏泼又穷又荒唐,可是脾气好,人也有趣。衙门里的地保跟讨债的老是跟着他。他和他女人一直没有正式结婚,直到她临死前不久才行了婚礼。房东太太虽然不喜欢那女的,对于这件事可是非常不赞成。夏泼的女儿是个小狐狸精,野头野脑的,脾气很古怪。她爱开玩笑,又会模仿人,真逗乐儿。她从前常到酒店里去买杜松子酒,附近一带画画儿的人,没一个不认识她。总而言之,别德太太对于新娶的侄媳妇的家世、教育、品行都打听的清清楚楚,利蓓加若知道她这样调查自己的历史,一定要大不高兴。
别德太太把辛苦搜索得来的结果一古脑儿告诉了克劳莱小姐。罗登-克劳莱太太原来是戏子的女儿。她自己也上台跳过舞。她也做过画家的模特儿。她自小儿就受母亲的熏陶;还跟着父亲喝杜松子烧酒,另外还有许多别的罪状。她嫁了罗登,只算堕落的女人嫁了个堕落的男人。别德太太的故事含有教训,就是说那两口子真是混帐透顶,没有救星了,正正派派的人,再也不愿意去理他们。
以上就是精细的别德太太在派克街收集的材料。她知道罗登和他的太太准在想法子向克劳莱小姐进攻,这些资料可算是武装这屋子必需的军火和粮草。
别德太太的安排若还有漏洞,那只好怪她太性急。她布置得太周密了,其实根本不用把克劳莱小姐的病情制造得那么严重。年老的病人虽然由她摆布,可是嫌她太不放松,恨她把自己管头管脚,巴不得有机会从她手里溜之大吉。爱管闲事的女人的确是太太小姐队里的尖儿;她们什么都不放过,人人的事情都插一脚,还惯会替街坊邻舍出主意,想的办法比当局者还好。可是有一点,她们往往不提防本家的人会造反,想不到压得太重,就会引出大事来。
譬如说吧,别德太太不顾自己的死活,自愿不睡不吃,不吸新鲜空气,伺候她生病的大姑,我相信她完全出于好心。她深信老太太生了重病,差点儿没把她一直安排到棺材里去。有一次,她和每天来看病的助手医生克伦浦谈起自己的种种牺牲和成绩。
她说:“亲爱的克伦浦先生,都是侄儿没良心,才叫姑妈气出这场病来。我呢,伺候她可没偷懒,总算尽了力,只求亲爱的病人快快复原。我从来不怕吃苦,我也不怕自我牺牲。”
克伦浦先生深深打了一躬,说道:“我只能说您的热心真叫人敬重,可是——”
“我自从来到这儿以后,简直就没合过眼。我要尽我的本分,只好不睡觉,不顾自己的身子,舒服不舒服的话更谈不到。我可怜的杰姆士出天花的时候,我哪里肯让佣人服侍他,都是自己来的呀!”
“亲爱的夫人,您尽了一个好母亲的本分,真是了不起,可是——”
别德太太觉得自己有道理,摆出恰到好处的正经脸色接着说道:“我是好些孩子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