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克劳莱小姐生病
攻突击,或是暗里埋下地雷。
第一件要考虑的是,她虽然已经占领这座城池,是不是能够把握城里的主要居民还是问题。克劳莱小姐在这种情形之下支撑得下去吗?她的对手虽然已给驱逐出境,克劳莱小姐会不会暗暗希望他们回来呢?老太太喜欢罗登,也喜欢利蓓加,因为利蓓加能够替她解闷。别德太太不能自骗自,只得承认自己一党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给城里太太开心消遣。牧师太太老老实实的想道:“我知道,听过了可恶的家庭教师唱歌,我的女儿唱的歌儿是不中听的了。玛莎和露意莎合奏的当儿她老是打瞌睡。杰姆是一股子硬绷绷的大学生派头,可怜的别德宝贝儿老说些狗呀马呀,她看着这两个人都觉得心烦。如果我把她带到乡下,她准会生了气从我们家逃出去,那是一定的。那么一来,她不是又掉到罗登的手心里面,给那脏心烂肺的夏泼算计了去了吗?我看得很清楚,眼前她病的很重,至少在这几个星期里头不能起床。我得趁现在想个法子保护她,免得她着了道儿,上那些混帐东西的当。”
克劳莱小姐身体最好的时候,只要听人说她有病或是脸色不好,就会浑身索索抖的忙着请医生。现在家里突如其来发生了大事,神经比她强健的人也要挡不住,何况她呢。所以我想她身上的确很不好。且不管她有多少病,反正别德太太认为她职责所在,应该告诉医生、医生的助手、克劳莱小姐的女伴和家里所有的佣人,说克劳莱小姐有性命危险,叮嘱他们千万不可粗心大意。她发出命令,在附近街上铺了一层干草,厚得几乎没膝。又叫人把门环取下来交给鲍尔斯和碗盏一起藏着,免得外面人打门惊吵了病人。她坚持要请医生一天来家看视两回,每隔两小时给病人吃药,灌了她一肚子药水。无论什么人走进病房,她口里便嘘呀嘘的不让人作声,那声音阴森森的,反而叫床上的病人害怕。她坚定不移的坐在床旁的圈椅里,可怜的老太太睁开眼来,就见她瞪着圆湛湛的眼睛全副精神望着自己。所有的窗帘都给她拉得严严的,屋里漆黑一片,她像猫儿一样悄没声儿的踅来踅去,两只眼睛仿佛在黑地里发出光来。克劳莱小姐在病房里躺了好多好多天,有时听别德太太读读宗教书。在漫漫的长夜里,守夜的按时报钟点,通夜不灭的油灯劈啪作响,她都得听着。半夜,医生的助手轻轻进来看她,那是一天里最后的一次,此后她只能瞧着别德太太亮晶晶的眼睛,或是灯花一爆之间投在阴暗的天花板上的黄光。按照这样的养生之道,别说这可怜的心惊胆战的老太太,连健康女神哈奇亚也会害病。前面已经说过,她在名利场上资格很老,只要身体好精神足的时候,对于宗教和道德的看法豁达得连伏尔泰先生也不能再苛求。可惜这罪孽深重的老婆子一生病就怕死,而且因为怕得利害,反而添了病,到后来不但身体衰弱,还吓得一团糟。
病床旁边的说法和传道在小说书里发表是不相宜的,我不愿意像近来有些小说家那样,把读者哄上了手,就教训他们一顿。我这书是一本喜剧,而且人家出了钱就为的要看戏。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我虽然不讲道说法,读者可得记住这条道理,就是说名利场上的演员在戏台上尽管又得意又高兴,忙忙碌碌,嘻嘻哈哈,回到家里却可能忧愁苦闷,嗟叹往事不堪回首。爱吃喝的老饕生了病,想起最丰盛的筵席也不见得有什么滋味。过时的美人回忆从前穿着漂亮衣服在跳舞会里大出风头,也得不到什么安慰。政治家上了年纪之后,咀嚼着从前竞选胜利最轰轰烈烈的情况也不会觉得怎么得意。世人难逃一死,死后的情况虽然难以捉摸,一死是免不了的。咱们迟早会想到这一层,迟早要推测一下死后的境界。一个人的心思一转到这上面,过去的成功和快乐便不算什么了。同行的小丑们啊!你们嬉皮扯脸,满身垂着铃铛,翻呀滚呀,不也觉得厌倦吗?亲爱的朋友们,我存心是忠厚的,我的目的,就是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