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被弟弟所遭到的灾难吓得有点儿动摇了。“这是我们心理作用的又一个证据。在我们心里这是够真实的,可是在上帝的恩典里却算不了什么。要是我们想得对,结果会解决的。安琪拉暂时,或者只要她准备去,就可以住进产科医院。我们也许能够说服尤金走正当的道路。”
他们劝安琪拉去跟一个基督教精神治疗法的专家谈谈,玛特尔去找治好她毛病的那个女人,求她用她的力量,或者说得更切实点,用她的科学知识来使她弟弟恢复过来。那个女人告诉她,不得到尤金的同意,这是办不到的,不过她可以替他祈祷。如果能劝他自动来寻求神的指引或者神的帮助,那就不同了。尽管他犯了错误,而且目前在她看来这些错误是够实在、够可怕的,可是她的信心不允许她责备他,并且她还很爱他。她说他是一个坚强的人,一向很奇怪。他和安琪拉也许不大相配,不过运用精神治疗法,一切都可以纠正的。安琪拉经历了一段愁闷的日子,在家里整理、收拾。她站在过去的安逸与显赫的废墟里,对着以前她认为那么可爱的东西流泪。所有尤金的东西都在那儿,他的画、手杖、烟斗、衣服。她对着一件他在家常穿着闲荡的漂亮的绸睡衣流泪——很奇怪,它竟然引起那么许多往昔的快乐日子的回味。他们有时候还有冷酷无情、各执己见的争吵,在那些时候,安琪拉以前的那种好斗的、支配别人的精神又会回来,可是却不能持久。她知道她现在输了——垮了。耳朵里只听见寒冷、可怕的海洋的呼啸声。
这儿应该提一提,苏珊有一个时期的确以为自己是爱上尤金了。但是我们必须记住,她是被一个美妙的、对她有魅力的人物的个性所感动而爱上他的。尤金的个性跟习俗有着一种不妥协的地方。在感情上和外表上,他好象很接近、很象一只羔羊,驯服于一般风俗习惯,可是内心里,他就象一只贪婪的狼,对礼教毫不在乎。生活中所有的规矩和方式在他看来都是笑话。他看穿了一切,看到一个完全不是物质而是精神的,或者可以说是非物质的生活,所有的物质只不过是一个幻影。生活的强大力量对我们大吹大擂、大惊小怪地维持着的制度到底维持不维持究竟在意多少呢?它们怎么会在意?有一次,他站在陈尸所里,看见死尸似乎变成了一种化学性的软块。当时他曾自言自语道,要是认为生活对这些发生物质作用的力量有什么意义,那真太可笑了。伟大的化学和物理力量都在起作用,它们可能附带演出一些影子戏,可是一下就会烟消云散的。但是,哦,影子戏上演着时,多么甜蜜啊!
苏珊在这期间当然也是垂头丧气,因为她跟尤金一样多愁善感。不过既然答应等下去,她就决定等到底,虽然她并没有遵守另外一个诺言。她现在快二十岁了——尤金将近四十。尽管她自己很伤心,生活还是能给她带来安慰。可是在尤金呢,生活只能加深他的痛苦。戴尔太太带着苏珊和别的儿女上外国去。他们来往的人不可能听到这件事,即使听到也是模糊不清的。假使这件丑事(象戴尔太太以为可能会发生的那样)传扬出去,她就打算说,是尤金不顾体面与道理,很狡猾地想来控制住她的女儿,幸亏她及时打断了他们的关系,保护着苏珊,苏珊自己几乎都不知道。这样讲法听起来很近情理。
现在得做什么呢?怎样生活?尤金经常这样想着。跟安琪拉去住在小街上一个小小的公寓里——要是他决定跟她一块儿生活下去的话,他们在哪儿可以找到一个租金低廉而环境很好的住所呢?决不可能。要他承认自己即使不是永久,至少也是在这一年里,这样突然失去苏珊吗?也不可能。承认他自己还不以为是错误的错误吗?说他很难受,愿意痛改前非吗?决不。他并不觉得难受。他不打算再跟安琪拉过以前那样的日子。他对她腻烦了,或者说得更切实点,对他多年所过的那种经常受习俗管束住的气氛腻烦了。他想起硬拿一个孩子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