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中国市场:学习西方,反思西方
西方化的私有制也不是万能的——刘伟
市场出现问题是因为不够纯粹的“私有制”吗?中国30年的经济发展无疑得益于改革开放、得益于市场化,尽管有人说国际金融危机给自由市场经济以一记响亮的耳光,但问题和危机,恐怕更多还是出在应用层面,而不是市场经济制度本身。对中国来说,许多问题暴露的可能不是市场失灵的问题,更多的还是市场不够的问题。
刘伟:有可能。我认为,危机在现今可能会对市场有挑战。对此,我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大概列了五个方面,其实就是表明私有制越纯粹未必就越能解决问题。前一段时间风行经济自由化的时候,认为市场出现问题是因为私有制不够纯粹,产权不够清晰,所以出现了市场交易成本如何如何。很多理论支持这种观点,即产权清晰化就能够解决市场失灵的问题。但是现在看来,在西方这种高度自主的市场制度下,确实也有私有制和社会化生产的矛盾,有盲目自发性的必然。这就告诉人们,在中国搞纯粹的市场化未必就能够构筑起健康的市场,所以中国的市场化改革,不应该走纯粹的私有化道路。
但是,不能由此否定市场化的方向,因为人类没有一个社会文明是在市场以外形成的。这是一个大的问题。这就是说,高度自由化的时候也会出现问题。1999年《金融服务现代化法案》出台以后,面对国际金融混乱局面,斯蒂格利茨于2002年在《喧嚣的90年代》一书中就预警:如果国际经济金融界不做出改变,未来更大的危机很难避免,可谓一语成谶!斯蒂格利茨也是主张经济自由的,但强调自由是要有严格的制度约束的。他当时是说,如果放弃约束的话,这个自由就没边际了,就会出现所谓次贷、烂账。
所以,从第一个方面来讲,危机的巨大影响,使得人们对私有化的神话有了更清楚的认识,但是你不能由此而动摇市场化。危机同时也表明,竞争的过度自发肯定会导致危机,它不会自我收敛,不会像“看不见的手”一样,自发地、分散地收敛成一个和谐均衡的状态。你可以反对过分的自发性,但是你不能反对竞争,问题不是出在竞争上,而是过度的分散。第二个方面,中国分散的状况也是存在的,比如产业组织不理想。当然,中国的竞争更多不是过分而是不够,这和西方不一样。
是“驾驭市潮”还是“干预市潮”——茅于轼
政府配置的资源太多。茅老,当前这场始料未及的经济危机转眼已席卷全球了,以您的观察和思考,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茅于轼:应该说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问题和原因,中国的情况有外部原因和内部原因。外部原因是受到发达国家衰退的影响,国内的订单减少;内部原因是低劳动、低环境成本的经济模式亟须调整,属于价格的低估。这是总的原因。具体的原因就要微观分析到个人行为。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市场经济也有很多问题,要针对实际问题去解决。中外问题存在着差异,中国更多的是“市场不够”的问题,欧美是“市场失灵”的问题。中国之所以市场不够,是因为市场配置的资源太少或者政府配置的资源太多,像现在垄断的国有企业都是政府在配置资源,这是由于长期积累的结果。
改革30年,计划经济体制的残余还在。宏观经济是总量经济,微观经济是个体经济。宏观经济理论是从凯恩斯起产生的,在亚当·斯密、马歇尔时期都是没有宏观经济之说的,这是凯恩斯的重大贡献。宏观规律和微观规律不完全一样。宏观是总量,微观是通过价格的调整达到供给平衡。总需求和总供给不能平衡,这就形成了宏观上的种种问题。
微观的最佳状态是:价格是自由的,任何一种商品都能够供需平衡。但是每个微观商品供需平衡,总供给和总需求却不能平衡,这中间还存在储蓄转换为投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