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妇人使者
。当然,正因他过于相信家康,才会犯下如此大错。他以为自己不反德川,家康就会给他几分面子。真是天真!
且元逐渐后悔起来:我对大御所如此诚心诚意,到头来……想到这里,他方觉得家康城府之深,实令人畏惧。现在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是徒劳。他从一开始,就是一只陷入巨网的小飞蛾。从罢免大久保忠邻之时起,大御所就已决意消灭包庇洋教徒的大坂城,唯且元不明就里,稀里糊涂,与家康亲近,事无巨细和盘托出,而人家早已磨刀霍霍。但他绝非心向家康,他一心只为丰臣氏。
八月初六一整日,且元一直胡思乱想,最终还是未去拜访正纯。人家在刻意挑战,他已经陷入了恐惧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七日晨,他决定不与正纯招呼,直接闯进骏府本城,为了秀赖,为了丰臣氏,再一次向家康请愿。否则,就算一死,他也无颜面对太阁!
可是,正当他命令随行人员准备时,骏府反倒正式派了人来。
作为家康的正式使者前来德愿寺的,乃是前夜暗中造访且元的本多正纯,以及金地院崇传。
且元把两位使者迎进客殿,请至上座,他刚倒地施礼,眼泪不觉簌簌而下。他思量了一整日,答案只有一个:眼下若违背关东意愿,战端一启,大坂绝无胜算。此际,除了动之以情,别无选择。
“方才在下正欲亲自去见大御所大人,为过失忏悔。”且元挥泪道。
两位使者今日却绷起了脸,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大御所有两条欲诘问于你。”煞有介事地身着僧袍的崇传话音刚落,正纯便恭恭敬敬捧出家康的书函,傲慢地展开。
且元不禁心惊——看来我要被扣留在这里,给他们祭刀了。他也身为武将,对死自是毫不畏惧,只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丰臣氏的将来,便深感痛惜。
展开书札,正纯厉声宣读道:“其一,栋札违背前例,未记载工匠姓名,究竟有何依据?其二,据传,大坂招募了大量浪人,究竟有何用意?此两条,谨请加以说明。”
且元两手伏地,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诘问的事只有这些?他大觉意外,“请恕在下冒昧,诘问只有此两条?”
“是。若有申辩,我等洗耳恭听。请讲。”
“启禀大人。鄙人欲赶奔骏府,面见大御所大人,细加说明此事,不知可否?”
“不行!”正纯卷起书函,凛然回绝,“大御所大人说了,不必见片桐市正。”过了片刻,他又压低了声音,道:“难道尊使还不明白?大御所担心片桐大人情急之下,会作出切腹之类的莽撞举动。这份诘问状就先交与您,现在不好解释的话,可以将其呈递给秀赖公,待协商之后,再派申辩使前来。”
片桐且元茫然。对于有问题的钟铭,对方毫不责难,仅仅提出栋札和招募浪人的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又是一个谜啊……
从正纯手中接过书函,片桐且元绝望地陷入了深思。见此情景,本多正纯亦心生怜意,道:“鄙人作为使者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接下来,正纯想以私人身份与您谈谈。据说市正大人酷爱年糕?”
“哎,年糕?”
“记得从前讲武家故事的时候,大人说过年轻时经常在腰间挂上些烤年糕,暗自为自己鼓劲说,在还未吃掉如此美味的年糕之前,怎可被敌人杀死!打了胜仗,再吃年糕……大人还记得吗?”
“记得……的确讲过这些。”
“今日我带来一些年糕,已交给了打杂的和尚,希望大人在品尝之后再思量。”
“不胜感激!”
“希望大人仔细思量之后,再作申辩。告辞了。”
且元慌忙站起来,眼巴巴看着二人走出大门。他最终什么也未能问到,那“国家安康”的钟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