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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朝阳落日


    在她内心深处,许还有一种更加残忍、近似于报复的快感。若秀赖果真为太阁之子,神佛便绝不会看着他走向败亡。此为信,信即真,这真信便在她心中扎了根,让她颇为安心。

    前往六条河滩途中,高台院一遍一遍自语:“我是为了太阁才去,绝非为了国松丸。”然而,当她到达六祭河滩时,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看到埋葬秀次一家三十八口的畜生冢,以及熙熙攘攘的围观人群,她心中大动。

    一堵青竹栅栏挡住了围观之人:往前挪动的人群,像是事前约好了一般,纷纷数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有如在体味自家不幸。

    可怜,我怎如此自私?高台院暗责。

    “啊,看,那个是田中六左卫门,其后便是国松公子。”

    “后面那个孩子呢?”

    “那是和国松公子一起被捕的京极氏仓廪奉行之子。”

    “真可怜!我们再走近些,为他们祈祷来世之福吧。”

    高台院默诵佛经,她还在反省,亦欲控制内心的动摇。

    此时,旁边几个生意人模样的百姓的谈话传进了高台院耳内:“真是报应啊。二十年前,太阁在这里将关白幼子一个个杀死。唉!这世间的事,都是因果轮回,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果真应了此话……”

    片桐且元也隐隐听到了这些,心头一惊,呆立当场。

    〖万事有因果,

    善恶各有报。〗

    且元又听到一人说起了当年的惨剧,他遂扶住高台院,拨开前面的人群,“这边……这边能看清楚。往前再走一步吧。”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照在人们的头顶上。

    “几个贱民走近了栅栏,莫非要由他们行刑?”

    “怎么可能?竟然让贱民斩杀太阁大人的孙子?”

    只要是有人之处,便免不了有这等议论。高台院和且元却不能堵住耳朵。

    “你们看,那孩子很是有些气节。”

    “是啊,大些的那个孩子大哭不止,小的那个却静如木石。唉!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后据传教士巴塞的《日本基督教史》记载,当时国松怒斥德川家康背信弃义,从容就戮。但按常理,一个八岁小儿哪会说出这等话!许是知行刑之人乃是贱民,而非武士,国松可能会道:“我乃大坂少主,无礼之徒!”此为旁话,不多言。

    不管后人如何思之,行刑之人确是贱民。

    且元对此大为惊讶:“这是怎回事?”言罢,他又慌忙闭嘴,他已明白了此中缘故:此并非对太阁不敬,必出自所司代板仓胜重的苦心。他是想告诉世人,今日处决的小儿并非太阁之后,而是冒充的刁民。如此一来,即便家康责备,所司代也可推脱责任。

    且元护着高台院继续往前挤,终挤到距离栅栏一问左右处。他小声道:“夫人身体可还吃得消?大汗淋漓的。在下想看看他们会怎生处置公子遗体,故才来此。”

    高台院不言,继续往前挤了一两步,只想看国松丸几眼。

    此处已能看清国松丸。他双手反剪,一张小脸清清楚楚映入二人眼帘。隔着铺在地上的草席,滚烫的石子灼烧着国松丸的小腿。他一脸苦相,不时皱起眉头,看看旁边的田中六左卫门。田中六左卫门紧闭双眼,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浑身不动,死人一般。

    监斩官乃是个三十多岁的武士,且元和高台院都未见过。他坐在国松丸对面,一手支案,一手不断擦拭汗水。

    高台院紧紧握住胸前的念珠,屏住呼吸,仔细端详。国松和他的祖父太阁有何相似之处?

    但即便年幼的国松丸长相甚似太阁,又有何用?如今,孩子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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