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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之处——横跨斯莱特溪谷的大路桥下。那个叫作诺皮的男人会在凌晨两点开着他的新别克车去那儿,调整好到达时间,确保自己的车是荒废的西得克萨斯大路路段上唯一的一辆。他会停在桥上,迅速地按四次喇叭为号,然后取走手提箱。他会在原处给她留下两只空箱子,付钱给她,而后一切周而复始。再过几年,即使她把三分之一的钱寄回到墨西哥给她的母亲和妹妹,索妮娅依然会有足够的钱在克里尔塞格诺镇上更好的地段买幢房子,从此度过宽裕而又安详的晚年。
隔着卧室的门,她能听到帕布罗的隆隆鼾声,于是厌恶地摇了摇头。他甚至还穿着老式的凉鞋,而其他人都穿低跟旅行靴或帆布胶底运动鞋。这些土包子没有一个显露出风度或品位,包括间或过来的盎格鲁人美国西南部北欧裔英语系美国人。。对了,那个叫法兰克林的年轻人除外。他说过,他曾经是个职业冲浪手,虽然索妮娅不很确定冲浪到底是干吗的。在他最后一次来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对她表现出了兴趣,也许还想着将来的某些可能性,当然,这一切只有在他洗毕饭足之后才成立。但生意和愉悦是不会混为一谈的,这事儿绝不会发生。索妮娅有自己的准则,并严格遵守着这准则。
索妮娅上好床头钟的发条,设好闹铃,然后脱掉了棉质长袍,躺到皱巴巴的床单上。她赤裸着身子,拿了一本杂志给自己扇风。闹铃正好设到日出前,但那个叫作帕布罗的粗野家伙可能还睡眼朦眬,估计还得唤上好一阵子才能把他叫起来,让他准时离开她那间贴有墙纸的厨房。
她起身,把一面朝南窗户的窗帘拉开。很明显,温切尔那老头儿依然醒着,因为主屋的灯还亮着。但她已经了解了他的生活方式,知道他是个夜游者。明天她会给他煮饭,给他打扫房间,给他收拾床铺,过去两年来她都是这么做的。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那把讨厌的手枪,它就挂在他的床头板右手边。
他是一个奇怪而安静的人,一直沉默寡言,经常摆弄牌,有时她在干活时能听到弹牌、洗牌的声音。她隐秘地注视着他,他玩牌时手法轻盈,毫不费力,这使她惊叹不已。她也对那把手枪感到疑惑,纳闷着他是真的会使枪,还是只是把它放在身旁寻求安全感,就像一个攥着毛毯的婴儿,或是一个守在家中的传统墨西哥女人。
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一年前他把那嗓门大得惊天动地的外国姑娘扔了出去——那场架打得多惨烈啊。那女人污言秽语地尖叫着,声称他在把她带到这儿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但是,如果把方方面面都综合考虑进去,并以一种全面负责的眼光看待这整件事情的话,索妮娅可算占了个大便宜,她自己对此也心知肚明。温切尔可不像他前面的那个粗野的里克,他始终彬彬有礼,要她做事时也宽厚温和,还经常离开一两个礼拜——有时甚至一去一个月——就开着他那辆深蓝色的凯迪拉克,这样她的夜间工作就更为轻松了。她脑子里翻滚着这些事情,在午夜刚过的时候就枕入睡。枕头上依然留有卡曼其人北美印第安之一族。的气味,她微笑着,想念着他,想着他触摸起来有多精瘦和坚硬。
但当她开始想着有朝一日在得克萨斯的克里尔塞格诺镇上、在更好的地段买所房子的时候,她的笑意更浓了。对于一个终年夹着尾巴做人、惶惶不安地害怕被驱逐出境的女人来说,这已经是挺不错的了。在一九八六年的大赦令允许她成为一个美国公民之前,她一直都这么战战兢兢地生活着。已经相当不错了,也许好得很也说不定。
在厄尔巴索东南部约九十分钟车程处,奶油色的林肯大陆轻松地驶过了得克萨斯的考弗拉小镇。
马蒂指点着:“看那儿。标牌写着‘供电并提供新鲜鸵鸟肉’。这是什么生意组合啊?嘿,那儿有家便利店还开着。你真的觉得我们已经需要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