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苍老的浮云二
一
第一枚多汁的红果掉在窗台上时，小屋的门窗在炎热里quot;噼噼啪啪quot;地炸个不停了。天牛呻吟，金龟子quot;嗡嗡quot;，屋里凝滞的空气泛出淡红色。擦着通身大汗，虚汝华吃了两根酸黄瓜来醒脑子。
quot;我一闻到酸黄瓜的香味儿，就忍不住来了。quot;门一开，男人长长的影子投进屋里。
quot;你们不是要在树上挂镜子吗？quot;她怨恨地说，quot;要侦察我呢。quot;
他无声地笑着。原来他的牙齿很白，有两颗突出的犬牙，很尖利，是不是为着吃排骨而生的？一想到他牙缝里可能残留着排骨渣樱椭辶艘幌旅纪贰Ｃ看嗡羌异琅殴堑奈抖?飘过来，她都直想呕吐。
quot;每一夜都像在开水里煮，通身湿透。quot;她继续抱怨，带点儿撒娇的语调，连她自己听着都皮肤上起疙瘩。她指了指肚子，quot;我的体内已经长满芦秆了。瞧这儿，不信你拍一拍，声音很空洞，对不对？从前我还想过小孩的事呢，真不可理解呀。我时常觉得只要我一踮脚，就会随风飘到半空中。所以我总是睡得不踏实，因为这屋里总是有风来捣乱。人家说我成天恍恍惚惚的。quot;
在床上，他的肋骨紧擦着她的，很短，很难受的一瞬间。
在她的反复要求下，他终于讲了一个地质队的故事。
那故事发生在荒蛮之中，从头至尾贯穿着炎热，蜥蜴和蝗虫遍地皆是，太阳终日在头顶上轰响，释放出红的火花。
汗就像小河一样从毛孔里淌出来，结成盐霜。
quot;那地质队，后来怎样了？quot;她催促着他。
quot;后来？没有了。只不过是短暂的一瞬，毫无意思的。有时候我忍不住要说：我还干过地质队呢。其实也不过就说一说罢了，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我这个人，你看见我的时候早就是这么个人了。quot;
quot;也许是欺骗呢！不是还有结婚的事么？quot;她愤愤不平起来。
quot;对啦，结婚，那是由一篮梅子引起的。我们吃呀吃的，老没个完，后来不耐烦了，就结婚了。quot;
quot;你真可怜。quot;她怜悯地来回抚着他的脊背，quot;你还没开口，我就知道你要说些什么，你这么像我自己。等将来，我要跟你讲一讲夹竹桃的，但是现在我不讲。我还有一包蚕豆呢，是老况托人送来的。
他们俩在幽暗里quot;嘣隆嘣隆quot;地嚼着蚕豆，很快活似的。
一只老鼠在床底下的破布堆里临产，弄出的响声。
蚕豆嚼完了，两人都觉得很不自在。
quot;这屋里很多老鼠。quot;他说，带点儿要刺伤她的意味。
quot;对呀，像睡在灰堆里，浑身粘糊糊的。quot;她惭愧地回答，心里暗暗盼望他快快离开。她瞥了一眼肚子，只觉得皱纹更多、更瘪了。她记起早上她为了他来，还在脸上擦了一点粉呢。她脸朝着墙，看见酸汗从他腋下不停地流出来，狭长的背部也在淌汗。他的头发湿淋淋的，一束一束地粘在一起。好像经过刚才一场，他全身的骨架都散了，变成了鳝鱼泥鳅一类的动物了。现在他全身都是柔滑的、布满粘液的，她隐隐约约地闻到了一股腥味儿。
quot;最近我生出了一种要养猫的愿望。quot;他说，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样子，quot;我已经捉到了一只全黑的，精瘦，眼睛绿森森的，总是不怀好意地在打量我。你的金鱼，怎么会死的呢？quot;
quot;老况说这屋里凶杀的味儿太浓了。金鱼是吓死的。最近我对剪贴图片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