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对老婆，又像是对什么别的人说：quot;窗棂上的蜘蛛逮蚊子，逮了一点多钟了，哪里逮得到！quot;

    quot;工间操的时候，林老头把屎拉在裤裆里了。quot;慕兰说，一股酸水随着一个嗝涌上来，她quot;咕咚quot;一声又吞了回去。

    quot;今天的排骨没炖烂。quot;

    quot;你吃的是里脊肉！quot;她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quot;我吃的是里脊肉。quot;他看着蜘蛛说。quot;我是说排骨。quot;

    quot;哈！quot;慕兰作了一个鬼脸，quot;你又在骗人嘛。quot;

    夜晚，在楮树花朵最后一点残香里，更善无和隔壁那个女人作了一个相同的梦，两人都在梦中看见一只暴眼珠的乌龟向他们的房子爬来。门前的院子被暴雨落成了泥潭，它沿着泥潭的边缘不停地爬，爪子上沾满了泥巴，总也爬不到。当树上的风把梦搅碎的时候，两人都在各自的房里汗水淋淋地醒了过来。

    从学院毕业的时候，他剃着光头，背上背着一个军用旅行袋。汗从腋下不停地冒出来，有股甜味儿。那时太阳很亮，天空就像个大玻璃盖，他老是眯缝着眼看东西。

    quot;夜里我掉进了泥潭。quot;隔壁那女人又在尖声说话了，quot;到现在身上还粘糊糊的。天快亮的时候，咔嚓一声，树枝被风折断了。quot;

    他很是纳闷：为什么每次都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隔壁那女人的疯话？为什么慕兰听不见？她是不是装蒜？

    慕兰在低着头剪她那短指头上的指甲，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quot;你听到什么响动了吗？quot;他试探性地问。

    quot;听到了。quot;她若无其事地回答，仍旧没抬头，quot;是风刮得隔壁的窗纸沙沙作响，这家人家一副破落相，那男的居然还放了一个玻璃缸在后面，里面养了两条黑金鱼呢，真是幼稚可笑的举动！我已经在后面的墙上挂了一面大镜子，从镜子里可以侦察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方便极了。我对他们养金鱼的做法极为反感。quot;

    地上被践踏的花儿全都成了黑色。

    他打开门，赫然映入他眼中的是隔壁窗口女人的头部。她也在看地上的残花，两眼贪婪地闪闪发光，脖子伸得极长，好像就要从窗口跳出去。

    quot;花儿已经死了。quot;他用自己意想不到的声音轻飘飘地说。

    quot;它已经过去了，这个疯狂的季节……quot;女人的嘴唇动了动，几乎看不出她在讲话。

    quot;真是梦游人的生活呀，日里夜里……然而这么快就过去了。这些日子里，这些扰人的花儿弄得我们全发疯了，你有没有梦见过……quot;他还要再说下去，然而女人已经不见了。

    在大玻璃盖底下，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个个黄色的椭圆形，外来的光芒是那样的刺人，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遮阴。

    花间的梦全部失落了。

    二

    他踌躇着推开门的时候，她正坐在桌边吃一小碟酸黄瓜。桌上放着一只坛子，黄瓜就是从那里夹出来的。她轻轻地咀嚼，像兔子一样动着嘴唇，几乎不发出一点儿响声。她并不看他，吃完一条，又去夹第二条，垂着眼皮，细细地品味。黄瓜的汁水有两次从嘴角流出来了，她将舌头伸出来，舔得干干净净。

    quot;我来谈一件事，或者说，根本不是一件事，只不过是一种象征。quot;他用一种奇怪的、像是探询、又像是发怒的语气开了口，quot;究竟，你是不是也看到过？或者说，你是不是也有那种预感？quot;

    虚汝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