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被神经官能症折磨得翻来覆去，压得床板quot;吱吱呀呀quot;响个不停。天花板一角有许多老鼠在穿梭，爪子拨下的灰块不断地打在帐顶上。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一个少女时，也曾有过做母亲的梦想的。自从门口的楮树结出红的浆果来以后，她的体内便渐渐干涸了。她时常拍一拍肚子，开玩笑地说：quot;这里面长着一些芦秆嘛。quot;

    quot;天一亮，花儿落得满地都是。quot;她用力摇醒了男人，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话。

    quot;花儿？quot;老况迷迷糊糊地应道，quot;蚕豆的作用比安眠药更好，你也试一试吧，嗯？奇迹般的作用……quot;

    quot;每一朵花的瓣子里都蓄满了雨水，quot;她又说，将床板踢得quot;咚咚quot;直响，quot;所以掉下来这么沉，啪嗒一响，你听见了没有？quot;

    男人已经打起鼾来了。

    有许多小虫子在胸膛里蠕动。黑风从树丫间穿过，变成好多小股。那棵树是风的筛子。

    天亮时她打开窗户，看见了地上的白花，就痴痴地在窗前坐下来了。

    quot;蚕豆的作用真是奇妙，我建议你也试一下。quot;男人在她背后说，quot;下半夜我睡得真沉，只是在天快亮的时候，我老在梦里担心着贼来偷东西，才挣扎着醒了过来。quot;

    这时隔壁男人那狭长的背脊出现了，他正聚精会神地用足尖在地上戳出一个洞来，他的帽檐下面的一只耳朵上有一个肉瘤，随着他的身子一抖一抖的。虚汝华的内心出现一块很大的空白。

    quot;要不要洒些杀虫剂呀？这种花的香味是特别能引诱虫子的。quot;老况用指关节敲打着床沿，打出四五个隔夜的蚕豆嗝。

    傍晚，虚汝华正弯着腰在厨房洒杀虫剂，有人从窗外扔进来一个小纸团，展开来一看，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两句不可思议的话：

    请不要窥视人家的私生活，因为这是一种目中无人的行为，比直接的干涉更霸道。

    她从窗眼里望出去，看见婆婆从拐角处一颠一颠地向他们家走过来了。

    quot;你们这里像个猪圈。quot;婆婆硬邦邦地立在屋当中，眼珠贼溜溜地转来转去，鼻孔里哼哼着。

    quot;最近我又找到了一个治疗神经衰弱的验方。quot;老况挤出一个吓人的笑脸，quot;妈妈，我发觉天蓝色有理想的疗效。quot;

    quot;这种雷雨天，你们还敢开收音机！quot;她拍着巴掌嚷嚷道，quot;我有个邻居，在打雷的当儿开收音机，一下就被雷劈成了两段！你们总要干些不寻常的事来炫耀自己！quot;说完她就跨过去quot;砰quot;地一声关了收音机，口里用力地、痛恨地啐着，摇摇摆摆出了门。

    妈妈一走，老况就兴高采烈地喊：quot;汝华！汝华！quot;虚汝华正在将杀虫剂洒到灶底下。

    quot;你干吗不答应？quot;老况有点愠怒的表情。

    quot;啊--quot;她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惊醒过来，脸上显出恍惚的微笑，quot;我一点儿也没听到--你在叫我吗？我以为是婆婆在房里嚷嚷呢！你和她的声音这么相像，我简直分不出。quot;

    quot;妈妈老是生我们的气，妈妈已经走了。quot;他哭丧着脸回答，情绪一下子低落得那么厉害。quot;她完全有道理，我们太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了。quot;

    她还在说梦话似的：quot;时常你在院子里讲话，我就以为是婆婆来了……我的耳朵恐怕要出毛病了。比如今天，我就一点没想到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