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剪刀奔跑(7)
张桌子就在教室中央,所有的女孩都围坐在她的旁边,她的身前和身后,每个人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 最好的朋友。她们把各自写好的字条折起来递给她。她打开字条,快速地看了看,咯咯地笑着,又把字条传 给别的人。我经常看见她身子前倾,在别人耳边低语着什么,我确信那一定很有趣,譬如,“放学以后,我 们要给希瑟一个惊喜——带她去电影院,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有一头乌黑色的卷发,上面装饰着好几把毛绒绒的梳子。我坐在教室里,望着那些梳子,很想用手碰 一碰。我想手感一定很好,就像去摸一头绵羊。不过它们要比绵羊轻得多,或许就像棉花糖一样轻。不过我 知道,要是我真的伸出手,越过我们之间的两张课桌,胆敢去碰她的头,她一定会尖叫起来。她是学校里皮 肤最白的女孩,尽管她其实是黑人血统。
她是电影演员比尔·科斯伯的女儿,我因此很讨厌她。
“真是好漂亮啊!”当她的朋友为讨好她,送给她一个蓝色的Smurf牌钥匙链时,她总是语气夸张地这 样感叹。有时候她更是要命,“金星,是爱的女神。”她会大声回答希腊神话课上的问题,回答得准确无误 ,字正腔圆,就跟她的演员爸爸一个德性。她白净而开朗的微笑,足足占据了她那张脸的三人之一。
这个女孩拥有人生中该有的一切,而我却不是,大多数人都不是,所以我妒忌得牙根发痒。她头脑聪明 ,口吃伶俐,性格乐观,颇有人缘。她来自条件最好的家庭,她从不一连两天穿同样的衣服。而且我肯定, 她不会像我那样变态和没出息,去和年龄比她大一倍的男人交往。
我和她之间,必须有人离开。
“我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你让我发疯啊!”我妈妈说,她尽兴地啃咬大拇指甲。
“哼,反正我不打算再去那所学校了,那里不适合我,我也永远不会适应那里。我一定得从那里离开, 一定!”
“可你必须上学,直到你十六岁为止,这是法律规定的。”
“我不想去,我不能在那个鬼地方再呆三年。”我大声喊叫,“上帝,我死了算了,我应该自杀!”我 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我妈妈问:“自杀?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开玩笑呢?”或许我真应该杀掉自己,这样问题就解决了。这或许是我唯一的出路 。
她停止了敲击键盘,用手去抓她的涂改液。“我现在没有精力去解决你的问题,你现在头脑不清,简直 到了可怕的地步。”
我整夜抽烟,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想到第二天要继续上学,我心里充满了恐惧感。我的大脑里翻江倒海 ,我权衡和比较了无数种选择,而最终的目标非常简单:尽快离开学校,永远不再回去。
妈妈正在创作的激情中,她认为她在创作一首极其重要的诗歌。“它的长度大约有五十页,我完全相信 ,它可以使我成为著名的女人。”她的嘴角蹦出这句疯话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叼着她的摩尔香烟。
“我才不管什么该死的诗歌。我现在很痛苦,你必须帮我想办法。”
她也发火了:“告诉你吧,我现在非常在乎这首该死的诗歌——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把全部精力都用到 创作中了!我一生都在辛苦地工作,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创作能被别人认可。”
“哼,那么我呢,我怎么办?”我咆哮着说。我真想把她的打字机推到地板上,我痛恨那玩意儿,我也 痛恨她。我渴望像科斯伯家族的人那样活着。
“你是一个成年人了,”她说,“你都十三岁了,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力,而我现在有自己的需要 。我的写作对我很重要,我希望它对你也很重要。”
不知为什么,她一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