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守陵人凄然话沧桑
“爹,你看,附近的村民百姓,都可以随便进入东陵区了!现在是动手的时候了。”膀宽腰圆、脸膛黧黑的王茂见王绍义手提着镰刀,倚在一棵黄柏树上呆呆地俯望着山下马兰峪小街独想着心事,有些急不可待地在旁提醒他说。
王慎也说:“爹,莫非就你甘心一辈子守在黄松峪的村子里靠种地为生吗?”
王绍义还是沉默不语,他望见马兰峪那条小街的土路上,果然走来了一些破衣烂衫的庄户人。他们有的牵着毛驴,有的肩头扛着扁担,有的拿着锋利的大斧子,径直地沿着村街小道,向康熙的景陵方向走来。
王茂说:“爹,那些人什么都不怕,咱们怕个啥?他们敢到景陵去,咱爷们为啥不能去呢?他们拿斧子干啥去?那是去砍伐陵园里的大柏树当烧柴用的!爹,他们都敢伐陵里的柏树,咱爷们为啥不能打打盗陵的主意呢?”
王慎见王绍义不吭声,也忍不住地说道:“大哥说得在理。如果当初不是孙殿英那伙军阀抢了先,恐怕菩陀峪慈禧老佛爷陵里的金银珠宝,也早归咱们了!爹呀,都怪你胆量太小,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当初你真的得了手,咱爷们又怎么能像现在这样穷得叮当三响?”
“住口!不许你们在这里胡嘞嘞!”王绍义倚在山崖畔那棵歪脖树干上,不露声色地将整个清东陵区看得一清二楚。当他确切地认定,驻守在清东陵的日本宪兵和“东陵地区管理处警察署”的黑衣警察们确实已经逃离之后,王绍义的心里仿佛洞开了一扇窗子。正如他的两个儿子所说的那样,王绍义盼望的那个千载难逢的时机终于不早不迟地来到了。尽管心里十分高兴,可是王绍义却不肯向两个儿子表露出来。这个颇有心计的惯匪,在黄松峪隐蔽了多年以后,现在他真的想出头露面地大干一场了。王绍义将割草的镰刀操在手里,对王茂和王慎说:“走,你俩就随我到陵上转转去。你们千万都记得,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能随我带着两只耳朵去听,谁也不许多说话!干那种事,弄得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你们可懂了?”
“懂了懂了!爹,放心,只要带上俺哥俩去那陵里盗出值钱的东西,我俩情愿装聋作哑!”王茂和王慎两个弟兄也各有一颗贪财而不顾枉法的心,见王绍义胸有成竹的神态,都连声应诺着。弟兄俩一左一右地追随着王绍义,顺着陡峭的青石栈道走下山来。
清东陵自从划为禁区以来,虽然始终派都有重兵把守,可是盗窃皇陵之事却屡有发生。
端悯固伦公主园寝是清东陵中唯一的一座公主陵,它建在马兰峪以东三里的许家峪村。这里红墙蜿蜒,寝殿巍峨,瓦顶辉煌,金碧炫目,陵园内安息着大清道光皇帝的两位皇女(即长女端悯固伦公主和二皇女祥嫔钮祜禄氏)和两位皇子(奕纲与奕继)。这座始建于道光元年,竣工于道光七年,建筑面积达七千九百余平方米的公主园寝,由于年久失修,享堂与宫门及宝顶之间的建筑,多有坍塌。单檐硬山顶式的建筑,因风吹雨打,梁折木朽,绿色玻璃照壁也已经塌倒。公主园寝显然无法与距此不远的康熙、乾隆、咸丰及东、西两位皇太后的陵园相比。那些埋葬皇帝、皇后的重要陵墓始终都有重兵防守,并不断雇有石匠民工加以维护修缮,虽历经风雨,却完好如初。相形之下,许家峪村的公主园寝显得破败而凄惨。
王绍义记得,就在他10岁那年,他手拎着凿石铁锤,跟随一位白发皤然、银髯飘逸的守陵老人,沿着端悯固伦公主园寝的一条青石小甬道向飨殿后面的方城走来。那一天,王绍义是作为维修享堂的小工,才得以走进端悯固伦公主园寝,并有幸听到那位老态龙钟的守陵人谈论古今的盗陵事件。守陵人所谈的有关盗陵的神秘历史,在当时年仅10岁、尚不完全知晓世事的王绍义心海中,铭刻下了永生难以泯灭的印象。或许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