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金和尚丛冢梦黄粱 高士寄韩府荐自身
康熙听着心里不禁有点发痛:连沙包都不够用,能怪河道不肯出力吗。“你下去吧!朕已令安徽巡抚靳辅出任治河总督,你到他幕下办差去吧!”
“是,臣谨遵圣谕。”说完出去了。
康熙转身回殿,抚着刚留起来的短须对熊赐履道:“山东巡抚叫于成龙,清江县令也叫于成龙。他们是不是一家?”熊赐履不知道,管着吏部的索额图说道:“是同族兄弟。”
“哦,哥俩叫一个名字,有意思。明发诏旨:小于成龙晋升为宁波知府。葛礼的本子要严加驳斥!”
康熙说完见众人愕然相顾,问道:“怎么,你们不明白是吗?昨晚朕看了葛礼的本子,也是气得无可奈何。今天又看了方皓之的保本,还是方某说得对!据此案,清江为水所困,十几万饥民困饿城中。于成龙是全城的父母官,能坐看积粮如山而饿死子民吗?此谓之仁而清;暂调朝廷存粮,赈济灾民,此谓之忠而明;遵母之命,抗权势乱令,此谓之孝而直;贤母良臣集于一门,当然应加褒扬,葛礼反而严参,实属昏愦之极!”康熙心事沉重地看了看天,长叹一声说道:“久雨必晴,好歹天快晴了吧!此时晴了,今年秋粮就有指望了……”
康熙盼天晴,有人却在诅咒天晴。他就是康熙十二年腊月在京师聚众谋反,事败逃亡出来的假朱三太子杨起隆。当年他用二百多条性命换得他孤身出京,原指望能再整旗鼓与朝廷周旋,不料至今夙愿难偿。心中的苦、气、恨,像火一样烧得他秃了顶,便索性用重金购买度牒出了家,当了和尚,人们都叫他金和尚。如今,他在邯郸城北丛冢镇的天王庙已隐藏了整整五年。
东边与丛冢遥遥相对的便是有名的黄粱梦镇。无论丛冢还是黄粱梦,两个名字对他金和尚来说都极不吉利,丛冢,顾名思义,是一片荒坟,黄粱美梦更是一场空。照迷信的说法,杨起隆在这里做上一枕黄粱梦,醒来却被送进了坟墓,多倒霉呀!但杨起隆却并不在乎。一来,在直隶。山东所经营的各处香堂已被朝廷消灭殆尽,他又不愿进微山湖投靠水匪刘铁成;二来他觉得这地名儿能时常提醒自己,就算是卧薪尝胆吧,有点像带刺儿的花,只要一伸手去抚摸便扎得出血,勾起他对悲酸往事的回忆。他在这里住得很安定,在这中原人烟稠密之地,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金和尚曾做过拥有二百万弟子,叱咤一时的“钟三郎”香堂总领,是朝廷严旨缉拿的“伪朱三太子。”
此时,已经入更,金和尚正坐在庙前的石阶上,望着满天星斗想自己的心事,他心中暗暗发狠,老天爷呀老天爷,你为什么不昼夜不停地下上三年大暴雨,来个洪水世界,让九州陆沉,大地翻转,即使把自己淹死在内,也心甘情愿。
其实杨起隆并不愁吃、愁穿,他手里有钱。当年,湖南送往京城的六十万两军饷,被他原封不动地劫了下来,就埋在离天王庙不远的一棵老桑树下面,埋了足足一丈八尺深。可是后来那块地,被当地的一个能婆子韩刘氏买下了,老桑树也划进了韩家的后园。表面上看,这倒保险了,可是,金和尚要想挖出这批财宝来用,就必须打通关节,走进韩家后园。韩刘氏寡妇门第,对金和尚是贵贱不买账,任他找出什么理由,也难跨进韩家的大门。
夜更深了,一阵寒风吹过,金和尚打了一个冷战,这才意识到自己坐在邯郸古道旁丛冢镇东的天王庙前。朦胧的月光给周围的景物镀了一层水银。那些不久前发生的事一下子变得非常遥远。他听听四周动静,东厢房里一个人睡得正酣,在打呼噜。这人姓高,是个进京应试的穷举人。西厢房里还住着一个人,是金和尚三年前收的沙弥,俗名于一士,有一身铁布衫硬功,高可纵身过屋,远可隔岸穿河,因杀了人,官府缉拿,剃发当了金和尚的徒弟。金和尚在江南设的二十几个黑店,伙计们多是他的黑道朋友。金和尚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