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络人心天子赐婚姻 消反侧相臣议除奸
个天,微风吹得绛红宫墙上的细草不停地摆动着——虽不到立秋,但北边吹来的风已不象盛暑的熏风那样扑面灼人。几个太监都在穿堂里敞着领子吹风,只这殿宇里还是有些闷热。思量许久,方苞才说道:“车铭是廉亲王的人,胡期恒是年羹尧的人,田文镜则是朝廷的人。河南这一汪水真像镜子一样。邬思道上次来京,我们彻夜长谈,得益良多啊……疥癣之疾不足虑,心腹之患不可留……”
张廷玉心下不禁掂掇:谁是疥癣之疾,谁又是心腹之患呢?他是宰相,不能像方苞和雍正那样有什么说什么,他的差使只能是光明正大地摆平朝局,赞襄皇帝以法理治平天下。但从方苞这话可以听出,允禩和年羹尧这两“党”犯“圣忌”,已经到了何种地步,他只能循这个思路去“协理阴阳”,因笑道:“臣以为原定车铭胡期恒调离,车铭任湖广布政使尚可,但胡期恒越级晋升四川巡抚,似乎不妥。杨名时云南布政使出缺,不如让胡补上,四川巡抚暂缺或由四川布政使暂署,不知圣意如何?”
“就是这样。”雍正细白的牙咬着下嘴唇,说道,“叫岳钟麒兼任四川巡抚,胡期恒是晋秩,到部引见再去云南。衡臣——你拟旨褒奖田文镜,要加上这样两句,嗯——结数年不结之巨案,扫省垣阴霾乖戾之气而快豫省百姓望吏清之心——就这样说:叫他只管猛做去,而今天下事只患无猛不患无宽!”
“扎!”
张廷玉答应着刚要退出,雍正却叫住了,笑道:“这又不是军务,急什么?你和方先生留在这,陪朕用过早膳再去办事。”说着便命传膳。张廷玉和方苞只好答应、谢恩。一时便见御膳房的苏拉太监捧着一盒子一盒子的御膳摆在填漆花膳桌上,什么锅烧鸭子寒勒卷、红白鸭子炖杂脍热锅、羊西尔占、燕窝鸡糕、酒炖鸭子,还有烧狗肉攒盘、蒸肥鸡、鹿尾攒盘和四银碟小菜、馒首饽饰并各色小宫点,满满一桌子布好。雍正更衣居中而坐,说道:“你们就陪坐在旁边,只管放量用,拘束就没意思了。这桌御膳专为你两个要的,朕平日没有这么阔气,况且这温火膳,朕也进不香。”
但雍正吃不香,方苞和张廷玉更不可能狼吞虎咽,三个人一君二臣身份不同,都是很深沉的读书人,讲究“食不语”,因此这一餐御膳吃得甚是沉闷。此刻外边天色越发阴得重了,略带凉意的风裹进院子,在黯黑的墙角、照壁前卷起浮尘,打起一个又一个旋儿,陀螺似的满地乱转,时隐时现,给人一种神秘和不安的感觉。两个人拿捏着陪雍正略用了几口,见雍正放箸,便都起身谢恩。雍正若有所失地望着外边的景致,似乎心事重重,良久才深深吁了一口气,吩咐:“所有太监宫人出去!”
高无庸答应一声,督率着养心殿中的太监和宫女悄然退了出去。方苞和张廷玉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意识到雍正将有重要密谕,但雍正没开口,他们觉得不好问,只好默默侍立。良久,才听雍正问道:
“衡臣,朕这个主子比先帝难侍候——外头情形你知道比灵皋先生多,有没有这个话?你据实说。”
“有的。”张廷玉心里猛地一沉,这是官场有口皆碑的事,断不能欺隐,因躬身说道:“皇上严毅刚决,不苟言笑,与先帝性格不一。官场陋习揣摩逢迎,现无从揣摩,自然就有这些不经之谈。”雍正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摇了摇头道:“恐怕还不止于此。‘抄家皇帝’、‘强盗皇帝’、‘打富济贫皇帝’的话都是有的,是么?”张廷玉咽了一口唾沫,欠身一躬算是默认,一句话也不敢接。
方苞目中幽幽闪着光,说道:“据臣所知,这些话都是有的。但也尽有体贴圣恩的臣子,舆论不一,也是常情,请皇上留意。”
“朕并不懊丧。”雍正脸上带着一丝兀自解嘲的微笑说道:“恨朕的有三种人:希图大位的,位子朕坐了;贪官墨吏畏朕,因朕诛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