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风雪夜君相侃大政 养心殿学士诉民瘼
对、道路,也为将来发生不测之事,大军入藏可以长驱直入。不料又生出大小金川的事来!小小金川都这么费劲,有朝一日西疆大举用兵,又当如何?”
几个大小臣子此时才明白这位青年皇帝的泼天大志;讷亲、傅恒也都坐不住,离座长跪了,讷亲说道:“皇上圣虑远大,奴才愚昧!奴才愿和庆复一同去办金川军务,克期扫清入藏道路。主忧即是臣辱,若是再次失利,请皇上取了奴才首级以谢天下!”乾隆正要说话,见陈世倌已在暖阁外头叩头请安,大冷的天儿,陈世倌只穿了件天马皮夹袍,伶伶丁丁地套在孔雀补服里,细长的辫子软软地耷在脑后,还在淋着雪水,乾隆不禁笑道:“你本就身子弱,怎么只穿这么点衣裳?你家是海宁名宦,就穷得这样儿了?”
“回万岁的话!”陈世倌吸溜了一下鼻子,笑着回道:“奴才喜爱雪,才从南方来,遇到这么大的雪,不忍坐轿,就骑毛驴来见皇上。并不是奴才装穷,过正阳门关帝庙,见有个举子冻得太可怜,就把大氅留给了他……啊嚏!”
他一个嚏喷打得众人都笑,乾隆便命:“把朕的元狐袍子——带紫貂斗篷的那件——赏了陈世倌!……你是个正经读书人,晓得怜贫惜文。你的这句‘不忍坐轿’,倒勾得朕也想骑驴冲雪赏都门了!”又命陈世倌起身坐到熏笼旁边。这才对讷亲和众人说道:“讷亲现是朕跟前第一宣力大臣,张廷玉有年岁的人了,内廷事务千头万绪,也要你和傅恒这些年轻人多操持操持。朕意还是叫庆复回金川,一来人手熟,二来原是他办的差。谁欠的饥荒还该由谁来还。庆复,你是大学士,国戚勋旧,自然以你为主,张广泗为副。张广泗严刚有余,你则以柔驯相补,只要二人同心,不要闹生分,这点子差使不值一办。现在外头说你闲话的很多,都说班滚没有死。朕看也不必追查了,敉平了大小金川叛乱,他死没死也无妨大局了。朕不追查,就是放你一马,你再办砸了差使,朕就想再放你一马,也奈何不得了,有国法王章在嘛!”
“谢皇上龙恩,奴才敢不努力效命,继之以死!”庆复一听不再追究班滚生死,浑身上下一阵轻松,伏地叩头朗声说道:“只要粮饷火药供得上,一年之内,大小金川和上下瞻对一定会宁静的,请朝廷设流官建衙门,永无再反之虞!”
“你是世宗爷手里使出来的人,你家是与国同休的勋旧人家。有这志气,朕十分欣慰。”乾隆仿佛不胜慨叹,喟然说道:“小小金川,断没有劳师数年,糜饷数百万才办得下来之理。这里放着个陈世倌,粮食,冲他要,军械火药——还由阿桂办。朕给你一年半,不,二年的时间,你给朕一个绥靖安定的金川和瞻对——世倌留下,你们跪安吧!”
待到众人退出,乾隆看自鸣钟,恰正指未未时牌。乾隆要了一碟子什锦点心,两碗奶子,赏了陈世倌一碗,一边自吃点心,一边笑道:“你是三顿饭,料必不肚饿的,趁热的喝碗奶子,我们说话,也就该散了。”陈世倌是汉家书香门第,以惜福节食养生,这碗人奶子实在难为了他,但“君有赐,臣不敢辞”,闭着气喝药似地一气喝完,嘬着嘴唇放碗笑道:“臣这次进京,又是寻主子打擂台,想减免钱粮的。主子倒向奴才要军粮,真是想不到的事!”乾隆掰着点心小口吃着,没有理会他的这些话,却问道:“你几时到京的?”
“回万岁,前日晚间来京的。”
“水路还是旱路?”
“先是旱路,由金陵先到安徽,经河南北上,又到山东,从德州上船到天津卫,从运河上走,直到通州下船。因为南下漕船太多,河道拥塞不堪,走了足足一个月才到……”
乾隆推开点心盘子,用茶嗽了口,要毛巾揩着手又问:“这一路庄稼你看如何?”“臣过来时各地庄稼都已收割入库。”陈世倌仰脸回忆着,“江苏今年十二成大熟,浙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