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悯畸零英雄诛狱霸 矜令名学士诲老相
不上大夫的话,我也不懂,反正大夫给你开药治伤……”
兆惠苦思,断然没人使钱救自己,却仍是头昏脑涨想不成事。由着何庚金喂了几口水,说道:“我肚饥。那桌上篮子里的包子给我吃一个……”“您别吃那个。”何庚金道,“那是云儿给我送的饭。他们供你的是细米白面,还有肉。云丫头——拾掇好了么?”
“就好,就好!”外间云丫头连声答应,“笼里的包子太热!呐!——”一边说,一边用手拍打,转眼间用小笸箩盛着几个雪白的包子隔门栅塞过来。兆惠吃了一个,是纯肉和葱馅的,一咬冒油,刚要说“香!”一眼瞥见那篮子,因说道:“大腻了,把你吃的拿来我吃。”云丫头隔门笑道:“就怕腻,用的都是瘦肉,也没敢兑油。你这个人呐!我们那除了韭菜咸盐,连油都没拌,什么吃头——没听‘五月韭,臭死狗’——”她突然觉得失言,红了脸,讪讪转过了身。
兆惠却不留心,吃一个韭菜馅包子,果然不甚好吃,而且因为天热怕馊,一味咸得蜇口,一边咀嚼着说“不错。”问道:“怎么把你也关到这边了?云丫头还能在跟前伏侍,太不可思议了。”“这我更不明白了。”何庚金道,“我觉得是地狱搬到了天堂呢!——管他呢,得受用时且受用,反正现时不吃苦头就好。”正说话间,一阵脚步声杂沓近来。兆惠看时,是典狱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子进来。那年轻人眉清目秀,神情流动、只穿一件天青实地纱袍,束着绛红腰带,配着头上簇新的黑缎瓜皮帽,亭亭秀立在狱典史身后,满面是温和的微笑。一见便使人心生好感。狱典史见他凝望年轻人,俯身抚摸了一下裹在兆惠膀上的药布,问道:“今儿换过药没有?我吩咐他们一天两换的。身上这会子可好些?”
“这位先生是谁?”兆惠望着年轻人问道,“你见我有事么?”狱典史见他不理自己,却也并不尴尬,忙笑着介绍:“这位是和珅先生,现在跟着阿桂中堂在军机处当差,飞黄腾达那是——”和珅不待他说完便截断了,“——是桂大人叫我来看你,来迟了一步,您吃了苦了。”
兆惠没有答话。狱典史凑上来,陪笑道:“大人大量,您得体恤我们这些狗才的难处。当地方官能刮地皮,当带兵管带能吃空额。像我,只有八两月例,胡富贵他们只有二两。这地方不吃犯人吃谁?打我爷爷算起,三辈子在这当差了。只要犯人不越狱,乐得叫犯人管犯人,图个清闲自在不是?那边仁爱号子里的犯人头还凶呢!这个韦天鹏不过是运气不好,撞到兆爷您的手上……”兆惠冷冷地听着,说道:“他们要打死了我,你怎么处?现在是我打死了他,你要怎样?”
“这么热的天,狱里哪天不往外抬死尸?”狱典史一听就笑了,“这事不能叫‘案子’,我们有我们的法子——一个‘暴病’报去记名备案也就结了。”
兆惠不禁暗自叹息,“真是杀人如草不闻声啊……”转脸问和坤:“有没有海兰察的消息?”和珅笑道:“我这等人色怎么敢问这些,等有了信儿,你比我知道得还早呢——您任事甭想,先养好伤。这里我说好了,给您开单号子,想到院里遛遛也成。要缺什么,告诉那个云丫头,自然有照应的。”说罢也不行礼,只向兆惠含笑微一颔首便辞了出去。狱典史狗颠尾巴似地陪送和珅出去,转眼踅身回来,连中间那道栅门也不再锁,径自叫出何庚金父女到大院里,说道:“这位兆爷不是小可之人。本来该囚到养蜂夹道那些老爷大人们处禁起来的,阴差阳错关到了顺天府。上头现在既然有话,我就把兆爷交给你们照料。仔细侍候着!何庚金你是有罪之身,你好造化!先因灾免勾,听说皇后凤体欠安,又要大赦,这位何(和)爷又指你们来侍奉病人,你是一步登天了!”
典史因兆惠在号子里回护何庚金杀死韦天鹏,料想二人必有渊源,唇焦舌烂卖人情,何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