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安禄山迭立边功 杨国忠扳倒王鉷
此宏愿,实为幸甚。前些日子朝廷授职制书颁下之后,我等二人曾议论一番,觉得安大使最该兼知河东节度使,然时机未到。”
“哦,为何时机未到呢?”
“河东为大唐龙兴之地,此前太原诸军政正使皆由藩王遥制,则此职重要,须圣上心系之人兼知;王忠嗣兼领四镇节度使,所谓树大招风,方有此祸,若安大使再领河东节度使之职,实与王忠嗣当时相若,殷鉴不远,更应慎重。”
安禄山脑海中又浮现出李林甫的灿烂笑容,就想自己若与王忠嗣相比无疑落在下乘。自己若处于显眼之位,在朝中又无可倚仗之人,别说遭李林甫之忌,就是其他人在皇帝面前说上一些不利于自己之言,自己的地位也势必堪忧。安禄山由此又想,自己之所以有今日地位,凭的是什么呢?正是自己取得的边功得到皇帝赏识,除此之外,自己确实一无所有。
严庄接着说道:“安大使,此次章仇兼琼与鲜于仲通得杨国忠之荐,竟然皆入京中得居要位,由此看来,杨国忠得圣眷渐隆,假以时日,其在朝中地位确实不可小觑。杨国忠此前在李右相面前恭顺万分,然鲜于仲通入主京兆府之后办了一件事儿,看似不显眼,却耐人寻味。”
“什么事儿?”
“鲜于仲通入职后,办的第一件事儿,即是将罗希奭逐出京兆府。当然,鲜于仲通多言罗希奭有功,恳请朝廷予以升秩,事儿办得可谓冠冕堂皇。然他定是得了杨国忠之语,不肯今后再让李右相的亲随插足京兆府,其意彰显无余。”
“如此说来,杨国忠与李右相之间已然有隙了?”
“不错,正是这样。我等二人议论之时,皆认为今后朝中局面定改,那杨国忠当然恃皇帝之宠与贵妃之势,与李右相隐然相抗。”
高尚与庄严所言,即是劝安禄山不可树大招风,由此招惹事端;且朝廷中已现李林甫与杨国忠相争端倪,安禄山自可静坐范阳,细观此二虎相斗即可。安禄山闻言不语,心间已认可了这二人之言。
高尚又道:“自从哥舒翰攻破石堡城之后,近来安西、陇右和河西诸镇再无战事。我等以为,战事不仅仅限于东北,譬如范阳与河东的结合之地,也须有战事辄起。”
高尚与庄严如此建言,即是让安禄山常有战事,这样能得朝廷重视,且胜仗又可获得许多封赏。安禄山言听计从,明白自己现在唯有迭立战功,才能得皇帝赏识,实为自己的立身之本。不过高尚所言在范阳及河东结合处兴起战事,他一时不明其意,待高尚解说一番,安禄山顿时心领神会。
非中土之人由于不读经史,难知诸子经籍及历代史事,也就难识前代事迹及人心幽微。譬如安禄山不识文字,他若仅仅凭借自己经历行事,做一名市井混混尚可,做一名大唐将军就勉为其难了,所以他早早便有了二位落第幕僚。这高尚与严庄无能及第入仕,却从书籍中窥知了许多谋略经验,令安禄山受益不少,这也正是安禄山与其他番将的根本区别。
经过杨国忠的一番筹谋,罗希奭被授为刑部员外郎,秩级顿时升了两级,此次就离开了京兆府。鲜于仲通此时已知杨国忠心意,其任职未及一月,这日晚间即入杨国忠宅中密谈。
鲜于仲通昔为杨国忠的东家,杨家上下因受其恩,现在对他异常尊敬。鲜于仲通却不敢有丝毫托大,入了杨宅后即低眉顺眼,如厮仆一般。
杨国忠问道:“那帮人调教得还算好吗?”其所指的那帮人,即是罗希奭在牢狱之中的那一干辖下。鲜于仲通去京兆府之前,杨国忠嘱他将这帮人好生对待,不可走失一个。
鲜于仲通答道:“请杨大人放心,这帮人并无长处,除了刑狱之事,他们又会干什么?下官既用言语恐吓,又赏给他们一笔财货,他们实为天下最势利之人,肯定不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