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司马懿血溅聚贤阁
青衫儒士坐在几侧,左手握着一册《史记》,右手拿着一只酒杯,显然乃是到这聚贤阁中饮酒读史赏景的游客。他听了曹植的问话,微微笑道:“在下冒犯了各位公子,失礼失礼,也谈不上赐教。依在下之愚见,诗之可贵无非文理二字。文胜于理、绚烂可观者,为下等诗;文理相符、外秀内实者,为中等诗;理胜于文、耐人寻味者,为上等诗。在下听了刚才贵座之间所吟的诸位公子之诗,确是词丽韵畅、朗朗上口,可惜意浅味淡、清而不淳,不足以深品。在下亦不在此空口说长论短,姑且请出一首上等诗,让三位公子自去比较一番。”
“很好。你且将那首‘上等诗’吟诵出来!”曹丕脸色倏地一沉,“倘若你所吟之诗不及我等兄弟之作,那就休怪我等……”
还不等他说完,那儒士已放声吟道:“‘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铠甲生虮虱,百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诸位公子,这首诗如何?”
曹丕、曹真等一听,不禁互相转脸看了一眼——这青年儒士吟诵的正是曹操所写的《蒿里行》啊!就算他们有心挑刺,却也不敢在这首诗上下手啊!真不知这儒士真的是敬赏曹丞相的诗还是故意用他的诗来搪塞他们?
“这诗妙在何处?”曹植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此诗满怀忧国忧民之心,意境苍凉激越,吟之令人心动如潮。”青衫儒士缓缓说着,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神情肃然,“当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仁人志士无不萦心系怀于济世安民之大业,念念于兹,犹如鹤唳九皋而呼朋引伴。曹丞相此诗真是道尽天下贤才之心声,凝足当世群英之情怀,四方士民闻而尽皆慨然思归,可不谓之‘理胜于文、意境弘远’乎?岂是那些儿女情长、清吟自娱的诗文所能比拟的”
“兄台此言真乃灼见,字字药石、句句针砭!实在令在下为之汗颜!”曹植面容一肃,急忙伏身向那儒士深施一礼,“在下曹植,多谢兄台的切实指教!”
青衫儒士一听“曹植”二字,不禁耸然动容:“原来公子便是曹丞相之子!在下失礼了。”曹植又向他介绍曹丕、曹真道:“这位是我大哥曹丕,这位是我族兄曹真。我等今日与兄台相识,实是堪称‘以文会友’,却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青衫儒士起身抱拳深深一礼:“在下刚才多有冒犯诸君之处,请多原谅。在下河内司马懿,现任丞相府文学掾,轻狂无知,妄评诸位贤君的诗赋优劣,实在是贻笑大方了!”
他话音刚落,那雅间里顿时“当啷”一声,仿佛有什么杯盏之物跌碎了,同时隐隐传出了一声满是惊讶的娇呼。
司马懿听到这一声娇柔的惊呼之时,心头亦是暗暗一震:这呼声好生耳熟!自己刚才也听过这声音吟哦诗歌了,当时就有些疑虑……实在是和她的声音太像了!……不,不,不!不会是她的!她早已丧生在战火之中了……怎么可能会是她?他暗一咬牙,压下了心头翻翻滚滚的这些浮思杂念,静静地向面前的曹植、曹丕、曹真等三人看去。
“司马懿?原来你就是司马懿?”曹植、曹丕、曹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亦是十分复杂。仿佛甚是意外,又似乎十分惊喜,还隐隐带着几缕欣赏倾慕之意。
司马懿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的反应为何会是这样古怪。
“司马君,久仰久仰!”曹丕背负双手走上前来,绕着他走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番,才笑眯眯地说道,“桓范那家伙把你吹得如同颜回再世一般——依我看来,你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高人异士嘛!不过,父相任命你为文学掾倒可谓职符其才。你刚才点评诗歌文理之长,确然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