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输血
管子,末端呈三角形。当然呷,管子本身倒没什么,只要不把它往你身上插。
“您的静脉可以看得很清楚,”薇拉·科尔尼利耶夫娜对他说话,其实却颤动着一边的眉毛在寻找。接着,她使劲把那可怕的针头插了过去,似乎可以听到皮肤破裂的声音。“瞧,已经好了。”
这里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为什么用橡皮带绕在臂肘上方?为什么注射器里有水一样的液体?可以提出来问,也可以自己动动脑筋想:大概是为了不让空气冲进静脉,也为了不让血液冲进注射器。
其时针头还留在他的静脉里,止血带由放松到解除,注射器被巧妙地拔去,护士把输血装置的端头在小盘上面甩了几下,把最初的几滴血甩掉,于是汉加尔特就把这个端头代替注射器接在针头上,就这样一手按住,一手将上面的螺丝稍稍旋松。
在这个装置稍粗的一截玻璃管里,一个接一个的气泡开始慢慢地穿过透明的液体升起。
随着气泡的上升,问题也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为什么用这样宽的针头?为什么把血甩掉?这些气泡又说明什么?然而,只有傻瓜才会提出这么多问题,叫一百个聪明人也来不及回答。
如果要问,他倒是想问问别的事情。
房间里的一切都似乎呈现出节目的欢快,天花板上的这个淡淡的光影尤其如此。
针头得一直那么插很久。瓶子里血液的水平几乎看不出在降低。一点也没降低。
“您还有事情要我做吗,我拉·科尔尼利耶夫娜?”日本姑娘模样的护土婉转地问,同时又注意听自己的声音。
“没有了,没有事情要做,”汉加尔特轻轻答道。
“那我这会儿想出去一下……半个小时,可以吗?”
“我倒是没有事情要您做了。”
于是这护士顶着白色的冠冕一溜烟似地跑了出去。
屋里剩下了他们俩。
气泡缓缓地上升。但该拉·科尔尼利耶夫娜碰了一下螺丝,气泡也就不再升起来了。一个也没有了。
“您把它关了?”
“是的。”
“为什么关上了?”
“怎么,您又想知道?”她微微一笑。但这笑带有鼓励的意思。
换药室里非常安静——老式建筑的墙壁,门也厚实。说话只须略高于耳语声就行了,简直可以把话像呼气一样不费力地吐出去。他们就是想这样交谈。
“是啊,都怨这可恶的性格。老是想知道得更多,超过限度。”
“只要还想知道,那就不错了……”她说。她的嘴唇对于说出的话从来都不是无动于衷的。它们以极其微小的动作——以左右两边不一样地扭曲,以稍稍撅起、微微牵动去加强并进一步阐发所要表达的思想。“在输了最初的25毫升以后,应当暂停一段时间,观察一下病人的感觉。”她的一只手依然按着紧挨针头的那个端头。她带着微微绽开的笑容,和蔼地弯身俯视他的眼睛,仔细检查:“您自己感觉怎么样?”
“眼前这个时候觉得很好。”
“说‘很好’是不是过分了?”
“不,的确很好。比‘好’还好得多呢。”
“有没有觉得发冷,嘴里不是滋味?”
“没有。”
瓶子、针头和输血——这是使他们连接在一起的共同工作,工作对象似乎是第三者,他俩正在同心协力地对其治疗,并且想把他治好。
“那不是眼前这个时候呢?”
“不是眼前这个时候?”在有合法权利的时候就这样久久地彼此眼睛望着眼睛,无须移开视线,那可是太好了。“总的说来很糟糕。”
“究竟糟在哪里?您指的是什么地方?……”